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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中有雨雪更替,有寒暖交叠,但只有与你在一起时,我才看得见这些风景。
雪在下,可你在,我就有家01
冬日的傍晚,城市氤氲着温暖的光,雪花落在光影里,落在树枝上,落在路边年轻女孩的发丝上。
女孩穿着温暖的毛呢大衣,脖子上围着浅灰色的围巾,垂在肩头的发被微风轻轻撩起。
她正向前走着,突然有个男的冒出来,挡在她面前,看得出他手脚有些不协调,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他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
他眼神坚定,像是在践行什么神圣的使命,使劲努了努嘴,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姑娘,你可以给我十块钱吗?”
女孩莞尔一笑,声音轻柔:“好啊。”
说着便从口袋里取出十块钱递给他,他双手接过,咧着嘴笑了起来,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手腕上浅粉色的手表反射着路灯的光。
旁边路过的人看不下去了,一对夫妻还有一位阿姨走过来,站在女孩旁边。
那阿姨有些气愤,大着嗓门张口就来:“现在可真是什么人都有啊,你一个大男人明目张胆地在路边要钱,你自己是没手没脚吗?还向人家小姑娘要钱,你看看,说不定人家年龄还比你小呢,你好意思吗?”引得其他路人也投来或探究或嫌弃的目光。
说着又转向女孩,还把她拉着退了几步,女孩眉头稍皱,嘴唇微张,正准备开口,那阿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别为他说话,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容易被人骗,现在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就喜欢骗你们这样的年轻女孩,我女儿以前就被骗过……”
在阿姨拉走女孩时,那对夫妻看着男子,说话的口吻俨然是在规劝迷途青少年:“小伙子,既然好手好脚的,随便找份工作也比在路边骗小姑娘强啊······”在两人说话时,男子并没有看他们,而是面露愠色,死死地盯着拉走女孩的那个阿姨。
这让那自认为优雅的女士有些气愤:“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真是的,什么人啊。”
见状女孩赶紧拉下阿姨拽着自己的手,顾不上她还在说话,径直跑到男子身边,他的眼神再次温和起来,脸上露出那有些别扭的微笑。
女孩略带抱歉的语气开口:“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感谢大家的关心,他不是什么骗子,他是我哥哥。”她一口气说完,还深深地鞠了一躬。
恍然大悟的三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女孩继续说道:“他因为某些原因大脑神经受损,还请大家不要再责怪他。”说完带着礼貌的笑,自然地拉住男子的手腕。
他并未言语,只带着笑,带着他练习了很多次后最好看的笑。
一旁的阿姨赶紧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哎,那个,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们还以为是骗子想骗钱呢,小伙子,对不住了,错怪你了,那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说着摆摆手。
几人离开后,男子笑得傻里傻气的,对女孩说:“你带我去买冰激凌好不好,我妹妹最爱吃冰激凌了,她叫子怡,她长得可漂亮了。”他一脸骄傲的神色,女孩看着他,想要微笑,可泪水却忍不住在眼角徘徊。
02
记忆回到小时候,有个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总爱跟着一个男孩到处跑。
刚开始男孩特别烦小女孩,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摆脱她,但又怕丢下她跑了被父母骂,于是甩开她后又悄悄跟在她后面,准备等她自己回家后,再跑去网吧玩游戏。
但无奈啊,这小丫头居然在小区里转来转去就是不回家。男孩心想,这小妞怎么这么犟呢?
关键是她还一直不停地哭着喊哥哥,这不是让全小区的人都觉得自己欺负她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出来走到她面前,撇撇嘴:“别哭了,自己回家去。”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想跟哥哥玩,哥哥陪我玩。”她努力想憋回去眼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泛着红,却止住了哭声,直直地盯着男孩。
男孩瞥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她,语气也稍显温和:“你自己先回去,我晚上回来再陪你玩。”
小女孩头转向一边,像是在赌气,嘟起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男孩气急败坏,皱起了眉头:“我的天,秦子怡,这你都能迷路?你别叫我哥了,我叫你姐成不?叫您姑奶奶都成,可真有你的。”
片刻的沉默后。
“我带你回去,你好好待在家里。”还是男孩先开口。
“我不要!”随后就传来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你别哭啊,那这样,我回来给你带吃的好不好?带你最爱吃的冰激凌。”男孩语气带着讨好。
可女孩还是哭个不停,鼻涕眼泪弄花了脸。
男孩手足无措,只能试试最后一招:“秦子怡,你要是再哭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
话音刚落,小女孩便止住了哭泣,但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泣着,拿起衣服袖子一擦,漂亮干净的小衣服上都沾上了鼻涕。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走,回家。”最终还是男孩妥协了。
小姑娘立马咧嘴笑起来。
“你看看你的袖子,真脏。”男孩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嫌弃。
女孩将袖子往男孩身上一抹,两人的衣服都脏了,才开口“哼,你还不是。”小脸上透露着倔强。
他无语,自顾自向家走去。后面跟着的小丫头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03
屈服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后来,男孩每每走到哪,旁边都跟着个小姑娘,他做梦都想能一个人去网吧打一下午游戏,重要的不是打游戏,是一个人!
他已经和母亲沟通多次,但母亲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哥哥就会照顾妹妹,这样自己也乐得清闲,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在男孩多次“抗争”以及做一周家务这样不平等的协议下,争取到了一个人的一下午。
男孩欢喜地拿出自己的零花钱,飞奔到网吧,只是不知为何,那天下午他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反而又和小丫头玩了一下午,那之后,他也不再嚷嚷要一个人出去玩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孩不再那么黏他了,他反倒有些失落,但仍旧有让他烦恼的。
他这个妹妹啊,别的都好,就是路痴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迷路,回不来时就给自己打电话,一声“哥”,然后开始傻笑,他就懂了。他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得不去接她回来。
每次都免不了一句话:“秦子怡,能不能有一次你自己找到路回来?你这傻丫头,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每当这时,小女孩只需撒撒娇,说一两句好话,还能顺带拐来一根冰激凌。
他从未说过,其实他心底也会偷偷欢喜,因为她还是那个会依赖自己的小女孩。
上高中时,因为女孩的一句哥哥是自己的榜样,他便收心好好学习,高三那年连游戏机都直接扔了。
可当男孩上大学时,认识了一群大人们口中的坏孩子,整天和他们一起逃课打游戏,偶尔还和其他人约架,把所谓的江湖道义挂在口中,还说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着实把他们的父母吓了一跳。
曾经听话懂事的儿子,上了大学后突然变成了这样,让他们愤怒又伤心,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和辅导员见面,还让男孩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好好学习。
就在夫妻俩以为这事告一段落后,又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说他仍旧如常,再这样下去学校将会直接处分甚至开除,辅导员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夫妻俩大吵了一架,一个说另一个教子无方,一个怪另一个平时根本不管两个孩子,吵累了,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谁也不再说话。
上高中的女孩通过门缝偷偷看着自己的父母,不敢说话,只能悄悄给自己的哥哥打电话。
04
她悄悄跑到男孩上大学的城市,谁也不知道路痴的她是怎么凭借一个地名就找到了男孩的。
男孩看到她时,一丝悔意涌上心头。
女孩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哭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捶打着他的胸口:“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你还给我啊,我哥才不会逃课和别人打架,他一直都是我的偶像,他是我最爱的哥哥,你还给我啊……”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男孩轻轻推开她,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心里权衡一番,说道:“我送你回去。”
“除非你退出那个什么组织,以后好好学习。”女孩盯着他,异常坚定。
男孩的目光有些躲闪。
“那我就一直不回去!”女孩扭过头,不看他。
“哎,真是服了你了,我退出总行了吧。”眼角闪过一丝落寞。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喂,陈哥啊。”
“子逸,明天下午四点,跟哥们走一趟。”带着些痞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男孩看了一眼女孩,女孩拼命使眼色,双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脚轻轻地踢他的腿,暗示他不要去。
男孩思索了一会,直到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才答道:“我一定准时到。”
女孩直接上手抢过手机就大喊:“我哥不去!”那边却只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
“我也要去!”她定睛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他再去打架。
“你不准去!”他也提高了嗓门。
“那你也别去。”女孩直勾勾地盯着男孩,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最后一次,这次帮他们打完我就退出。”男孩声音里带着轻哄。
“不!”女孩态度强硬,一点不退让。
第二天,男孩还是悄悄去了,女孩也悄悄跟着去了。
那天,天很蓝,风很暖,离四点还有二十分钟,兄弟们差不多都来齐了,男孩犹豫良久,还是说了自己要退出,那堆平常称兄道弟的人立刻就将他围了起来。
最后,那个所谓的陈哥说道:“子逸,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兄弟情分也就尽了,你若能受得住我们一人一拳,我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女孩躲在角落里,探出脑袋,看着那群人将自己的哥哥围了起来,接着就有人开始打他,他也不还手。女孩吓坏了,立马跑过去,还没来得及跑到哥哥旁边,就被人推倒在地,男孩生气地冲她吼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快回去!”
“你每次都叫我回去,可是哥,你忘了,我是路痴,路痴找不到路的,你和我一起回去,你和我一起。”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那群人才不管什么哥哥妹妹,拳头如雨点落在两个人身上,男孩大喊着:“不要打我妹妹。”
他用尽全身力气跑到女孩旁边,将她护在身下。
女孩害怕得直哭。
到后来,她只记得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哥满身是血,她的身上也沾了很多很多的血,很多很多她哥的血。
到医院后,护士想带着她去检查清理一下,她双手紧紧地拉住哥哥的担架,不愿松手。最后几个大人合力才把她拉开。
后来,她每天都守在重症病房外,不愿说话,吃饭也是胡乱扒两口,直到护士说男孩已经脱离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困得一下子睡到第二天。
醒来后才发现,她的哥哥智商退回到小孩的水平,甚至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这个妹妹,但他一直没有忘记他要保护她。
尾声
男子盯着她的脸:“姑娘,姑娘?你怎么哭了,是我不好吗?你别哭了……”言语间透露着傻气,急得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女孩打断他:“哥。”
男子有些慌乱,手在她面前乱挥,想要给她擦眼泪,她抓住他的手:“我们去买冰激凌,买完冰激凌就回家。”
看着他手上浅粉色的手表,她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她在心里轻声说,这一次,让我带你回家。虽然我有点路痴,但有你在,我们一定会找到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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