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梦中飞地】* 短篇小说(个人原创)
去了一趟梦中飞地
近来,我和妻子均愈发感到人活着的压力急剧增大;我竭力促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利于客观、准确地分析、判断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可是,治丝益棼,一时间,真是难以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当然,我得承认,一方面,这个信息急剧膨胀的时代,真伪良莠极度混杂,排山倒海似地涌入我们原本应当清纯宁静的美好生活,井喷似地卷进我们的脑海和五脏六腑;另一方面,由于经常混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导致生活和工作的诸多安排屡屡错位,许许多多事情和情绪处置失当,致使我们的生活常常变得一团糟。
所以,我和妻子的情绪也就难以阻挡地凸显出杂乱无章盘旋纠结的状态,无论光天化日之下,还是魔幻黑夜之中,我们都在竭力抵抗!以避免抵临全盘崩溃的临界点!就比如“悬崖勒马”(或如“悬崖刹车”)的事态在一万个人十万人百万人或更多人身上上演,其后果决不可能都是良性的一样。我们总是排斥非现实的想象侵蚀我们脆弱的神经,可是种种恐怖的景象总是顽固地趁我们不经意时蹿进我的脑海里掀起铺天盖地的狂潮!凶狠邪恶地妄图把我连同我们一并吞噬!我们,远不止我们,常常从梦魇中惊醒!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人,看看周围厌烦而熟悉的一切,庆幸我们莫名其妙的居然还在这个世界上呢!然而,我们松弛下来的时间难却以持续长久,紧张状态又魔怪般嬉皮笑脸恬不知耻地爬到脑袋上,甩都甩不掉!“老天爷!这日子可叫我们该怎么过哟!这样下去,咱们还怎么能活得长呕!”妻子整日抱怨连天!
“嘿!他奶奶的,这个世界简直乱透了!”就连一向矜持老成的老海也常常在跟我聊天时突然莫名其妙抱怨起来!我呢?一面竭力压抑着自己,一面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劝他:“想开点儿吧!老海兄弟。什么状况还不都是人自己鼓捣的嘛!”
“可不!作吧!什么时候作得彼此统统完蛋才好——得!走喽!哎——别忘了下周六的事情呕?”老海一拍屁股,走了。
“忘不了——”我无奈地望着他转过街角,“不过,我最近要出去……”他可是没听清我后面的话。
* * *
不知怎的,今天我和妻子都醒得出奇的早。我一看时间,才四点刚过。夜夜喧嚣无度的窗外小街一片死寂,只显出微弱的光晕。我们彼此都傻呵呵地笑了;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们的笑,极不自然,很晦暗,很阴森。
“我告诉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也告诉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俩几乎不约而同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我拉开灯,坐起身点了一支烟。
“嗨,嗨!一大早的,抽哪门子烟?昨天老海还给你钱了?”
“想得美!一时半会儿,他可真没辙!谁让他以前帮过我们的大忙呢!”这个老海刚买了新房(那可是他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外加累累负债!),娶了儿媳妇。可好,老伴患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救命钱。我前后统共借给他21万,那可是我的积蓄的十分之九还多。这要是换了别人,是断乎不可能的事!为这事,我父亲大骂我是傻逼!咳,他老人家不知就里;可也对;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要我说呀,你可得消停消停一下了!——怎么说呢,该减速时须减速!免得撞得人仰马翻!可不好——”
“懂得——哎,你梦见什么了?”
“呃!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叫我必须到一个地方去……他可真真的说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可乱讲!包括你在内——否则,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哎呀!这可难住了我——奇怪的是,这个白胡子老头我仿佛非常熟悉!可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一听,暗自大吃一惊!她说的可跟我的梦竟然毫无二致!那个老头儿也告诉我必须去一个地方,说什么几百年前就怎么怎么在那儿了;无论如何必须在九天之后的拂晓之前抵达那里!不得延迟、滞后!那老头儿说,我和妻子都得去。但是他警告我,绝不能结伴而行,也不能彼此告知出发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否则,必遭天谴!必遭天谴?!也真他奶奶的太荒唐了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得!还是听他一回的好,小心可别再滋出什么幺蛾子了!这最近,这种事可没少发生。虽然人们都认为梦是虚幻的情绪流露,不足为虑;只要醒了,掐掐自己还活着,那日子就还得往下过。可是我觉得不能简单地这么草率;有时梦似乎很神秘,就表明我们凡事不能敷衍马虎,简单定性。如果我们人丧失了梦或梦想,那活着真就味同嚼蜡了。梦不仅可以预示很多,而且还能矫正启迪引领我们很多。
我暗自思忖:“怎么去?……就当作一次远足好了。”我索性起了床,洗漱完毕。如平日一样,做好早餐。草草吃了几口,拿上包,开车上班去了。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抽烟,盘算着这件蹊跷的事。按说,到了我这个年龄段,早就被社会和生活还有什么什么的折磨得精力渐渐不支,哪里还有什么好奇心琢磨这些虚头吧脑的屁事?真真的赶紧想法子挣钱才顶顶重要!比如还房贷啦还车贷啦还旧账啦,更甭提更新家具电器衣物,孝敬老人,照料孩子,还有节假日的旅游计划,以及未来蓝图,还有日常生活,迎来送往等等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琐事,样样都得这个“钱”字!当然咯,我还是得承认,我这个人特怪,年轻那会儿生命力旺,精力忒济,日夜不停地总有数不胜数的新想法新点子,像春天山野的草芽,噌噌地往外冒!而这些年,为了活命,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为了很多很多,就不得不拿一些别人曾大肆叫卖的大剪刀,咬牙切齿地刈除了很多很多好苗头!有时想一想,就惊心!就痛心!可是,往往他奶奶的作怪,那些个不愿同流合污或随波逐流,不愿堕落,不愿为物质压瘪,不愿仰人鼻息,不愿草菅梦想等等的精神劲儿,总是“春风吹又生”!这不,又摊上了这么个怪事,我可不想放弃!“老头哦老头儿,我就按您的说法去!嘿嘿!可怎么去?哎——得!就以‘失踪’的方式行事,对,就这么定了!”我关了手机扔到抽屉里,写了个虚假的请假条丢在办公桌上,锁了门,悄悄溜了出去。驾着我的破“大众”,飞一样离开了这座腌臜透顶可又常常舍不得抛弃的小城。
* * *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哪!嗼!不错,湛蓝高远的长空里,片片羽云灿亮若银箔悠悠飘泊,极目远方,翠绿的绿原野起伏辽阔,偶有村野也舒展自如一如古画。我也有如一柄翔羽,身轻如雁,自由飘飏,浑然溶入忘忧之境。时光之流浩淼溶溶,如水静止。咳!何为瞬间永恒?斯是时也。
光色幻化,转眼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惚缥缈之际,无边绿林奄忽而至,宛如千万重幄幔,轻灵剔透,飘曳如雾岚,歘然吞噬了我。顿时,万籁俱寂。
* * *
蓦然惊寤,我看到自己居然躺在蓬蓬茸茸的野草丛中。
我缓缓起身,在晨光熹微的林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时间,我完全记不得我到底走了多久了。
我在密林里徜徉。我试图找到路径。可林子太大了,半天过去,也没有发现端倪。似乎连方向也辨识不清了。只好丢下破车,胡乱地信步走去。我告诫自己,一定要走过去;决不能迷失在这里。“歧路千万条,会不会走错?”那就认定一个方向吧!
林间的光线越发昏暗,也愈加沉寂,连一声鸟鸣都没有。只有双脚踩动着枯叶,窸窸窣窣。地面起伏的幅度也更大了。我只好壮起胆子走。慢慢的,我觉察到林子渐渐稀疏起来。走着走着,透过林间缝隙逐渐看见西天的晚霞辉映着远远近近的浅山土岗,层层叠叠,溟溟濛濛,哎!那里不就是我多年来心驰神往的人间乐土么?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我是多么幸运咯!快去吧?无形之中,我似乎脚步如风了!一时间,我觉得从没有这样自由活泼天真烂漫过!恰如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野兽欢快地跑起来。
林子已经很疏朗了,只是暮色更加浓厚了。
我似乎发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土道,尽管杂草荆棘丛丛。我想,有路就定然会有庄户;尽管前面看上去还没有人烟。
我又饥又渴又困。拍拍脑壳,拍拍肚皮,咳,我毕竟还是个庸俗好笑的臭皮囊啊,好歹得先找一处人家填填肚皮什么的才行啊。
从宽坦的谷底爬上一道舒缓阔远的草坡。远远望去,天地之际丛丛树林里似乎隐现有荧荧灯火。我奋力加快步子,朝那里奔去。
又翻过几道陵沟土坎,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了那个村庄。夜霭昏沉。我几乎是摸索着绕进了村子。远远近近大约有十几户人家,模模糊糊里土屋高低错落,隐在高大浓密的树丛里。有好多家还亮着灯。可是我在村子里兜来绕去,总是摸不到一户人家的院子或门前,似乎这些庄户只是一幅幅空灵若水的画卷飘悬在那里。转过一片疏朗的竹林,几间草屋横在眼前。幸好,还有灯光。我在木栅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轻轻推开竹扉,缓步走进了小院。
“请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
我迈上几级十分粗砺的石阶,上前敲门:“有人在家吗?”
仍无人回应。我用力慢慢推开虽虚掩着可着实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一盏麻油灯摇曳出温馨的光晕。屋内陈设简单陈旧,却十分洁净。两边茶几上有几只盏儿里竟还香气袅绕。
“有人吗?”我断定这里应该有人。
我连连叫了几遍,仍旧阒然无人应声。
忽然一阵风吹熄了灯火。顿时陷入一团猝然令人晕眩的幽蓝之中。我连忙掏出火柴,可怎么也划不着火。我试图寻找门窗想逃出去,那木门不知怎么已紧紧关闭,怎么也拉不开!我转了几圈,仿佛堕入无边虚柔的棉絮之中,无论怎样急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一阵阵紧张混杂着不安袭上心头:“不行,得想法子赶快出去!”我抄起一把农具之类的东西,着力挥向透出幽光的窗户。可那窗子仿佛是橡胶做的,怎么用力也打不破。我正沮丧,忽听窗外传来“嗤嗤”的笑声:
“嘿,我说,您还是算了吧!”
“啊!”我恼怒地扔掉木棍,扑向窗子:“嗨!您是谁?”
“您哪里会认识!”那个人的口音瓮里瓮气的。
“哦,您好!我是一个旅游者,没曾想误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怪房子里了,”
“旅游?嗬嗬!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胆子还真不小!危险已经临近,您还敢擅入别人的房子?”
“对不起,我并非故意而为。老哥,您能帮助我出去么?”
“嗬!您说的可真轻巧!”
“您听我说,我只是一时好奇,才不小心才误入这个‘捕兽笼’里的。我发誓,我绝没有什么不良企图。请您帮帮忙,让我出去吧?”
“好奇心?它会要了您的命的!”
“知道了。请您发发慈悲,帮我逃出去吧!您一定是位好心人!”
“嗬!您怎么肯定我是个好人?”
“一定是,一定是!我的感觉没错!快帮帮我吧!”
“我有两个条件,您能做到么?”
“能,能!请讲,”
“第一,不许离开我;第二,更不许看我!我是说,您的目光绝不可以接触我的目光。明白么?”
“那行——可我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看您呢?”
“那您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我走了。”
“别别!我答应您。”
“那就把这个面罩戴上吧。”窗外伸进一只手,递给我一个帽子。
“戴上!”
我急忙戴上了面罩。忽然一道黑影窜过来,轻飘飘地抓住了我。我只觉得身轻如燕,“飒飒飒”不知向什么地方飘飞而去。几乎与此同时,身后竟然传来人喊马嘶,远远近近相继爆发起激烈的打斗厮杀声。
“这位好人,我怎么称呼您?”
“不许称呼。”
“请问,那后面怎么回事?打仗了么?”
“别问!您呀,真是捡了条小命。”
“这里难道发生了战争?”
“不,是灭绝人性的自相屠戮!”
我胆战心惊:“啊?我可是遇见了好人。那,那都是些什么人哪?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好奇心又冒出来了不是?”我们似乎在一处山头落了脚。
“嗳嗳,我问问,也并没有伤着谁嘛。”
“嗬!您还挺拧巴!那好,我就告诉您。这方圆几百公里的地方原本是非常太平安宁的。可以说是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世外桃源,山川秀美,物阜民丰。人们也不知从什么朝代延续至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民风淳朴,相安和谐。然而,近年来,封闭安乐的宁静被打破了。”
“哦?那可真可惜。那是什么原因所致?”
“不知怎么了,从外面闯来一股贼寇,说什么要给这里的人们带来‘文明’。可他们一个个面善心恶,渐渐渗入到每个村户。殊不知他们阴险狡诈,包藏祸心。他们企图长期侵占这里。如有不从者,轻则打入地牢,重则酷刑加身,剜眼、削鼻、火烙、剁手、断足、凿顶、枭首、剥皮、剖腹、阉割、腰斩,大辟、凌迟、醢尸,惨无人道,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比商纣王还残暴!”
“那!这里的人们何不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共同抗击,驱逐贼寇啊?”
“说得是。可是这里的人们原本就单纯善良。所谓‘无心难防有心人’,人们就这样一次次陷入圈套,一次次中了奸计。不知那些人施以什么魔法,注入了什么毒素,渐渐使这里的人们居然也变得越发自私、多疑、猜忌、粗鲁、狂躁、暴戾起来,一个个就像乱石从山崖上坠落,挡都挡不住!往往为了莫名其妙的星点琐事,便不由分说,刀兵相见,相互砍杀!致使这里的人,残肢断臂,十者九伤,惨不忍睹!”
我听得毛骨悚然:“那也太可怕了吧!”
远处的村子慢慢静下来了。
“好像没声音了?那些人呢?”
“哼!走了,又去祸害另一个村庄了!”
“老天爷,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走!回去看看那里的状况。”
“我同您一起去?”
“您怕了?原来是一个懦夫。哈哈!那就留在这个树林里吧。”
“别!没,没有的事!走!陪您去!好人,能让我看看么?”
“但是不许看我!若违背诺言,您会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也许会让您伤感一生。明白么?”
“放心吧。”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又被他轻轻拉起,飞也似的回到刚才的村庄。我悄悄拉开一点儿面罩,偷眼看去,夜云弥漫里,刚刚还似乎非常美好祥和的村庄转瞬之间已是浓烟滚滚,残垣断壁!我之前阑入的那户人家也已化为一片焦炭!我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这位好心人出手搭救,我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正错愕之间,不想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低头一看,啊!原来是两个死人!再一看,到处横七竖八全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有几个竟然还在扭动,垂死挣扎,痛苦至极!
“啊~~!”那个人猝然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
我吓得浑身哆嗦,惊呆了:“好人,您怎么啦?”
没曾想,他一把拉掉了我的面罩:“看看吧!外乡人,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这!看看这血腥暴虐的场面吧!”
我血脉贲张:“真是惨无人道!”我不由得转身向他看去,我不禁又吃了一惊:我身边这位好人,原来身材娇小、挺拔而婀娜,戴着面罩,穿着一袭深紫色紧身衣,黑色的披风猎猎飞展:
“哎呀!好人,原来您是个女孩啊?”
“是!”他恢复了她柔美清亮的嗓音,“我是一个女人。”
“失敬,失敬!请问尊名?”
“段银姬。”
“哦!我姓沈,沈沨。看来,能够在这里结识您,还真是我的荣幸!”
“这么说,我也是喽?”
“请问段姑娘,这还有几个没死透的,要不要救救他们?”
“没用了。贼寇的刀剑都浸了剧毒!”
“如此凶残!真是可恨之至!”
“沈先生,还想到这里旅游么?”段银姬冷笑一声,拉着我在村子里查看。刺鼻的血腥和焦煳味令人窒息。在一座被火烧得快要倒架的房子里,突然传出厮斗的惨叫声。我和段银姬连忙拨开残橼乱瓦,摸了进去。
“你这个畜生!连亲老子都不放过!你到底中了他们什么邪了?啊?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你!”一个愤怒的老汉。
“正是!不血洗了你们,我们就不能茁壮生存下去!你们!就是我们的羁绊、枷锁、牢笼、地狱!”
“孽障!还敢狡辩!”
段银姬冲过去大喝一声:“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血肉模糊的年轻人翻身一剑从正面刺穿了那个老汉!老汉惨叫一声,晃了几晃,倒在血泊中。那个年轻人随即又疯狂地用剑乱扎垂死的老汉!就如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住手!”段银姬的大喊并未能阻止住那个疯狂的年轻人,她只好拔剑斩断了那个年轻人握剑的手臂。那个人大叫一声,面孔极度扭曲张大血红的眼睛,极其凶恶地瞪着我们,亦倒地毙命。看着这个场面,我又恐惧又恶心,禁不住浑身发抖,胃里也在痉挛,几乎站立不住。段姑娘见状,急忙把我拉了出来。
“沈先生,还难受么?猛然看见这种情景,会有一些反应的,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我惊叹:“段姑娘,这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简、简直太可怕了!”
段银姬又一阵冷笑:“那是因为他们的良知泯灭、理性丧失,心灵溃烂了,一句话,人性毒变所致。您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曾经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是这个老汉的侄子。而这个老汉是这一带的头人,在您们那里相当于乡长。”
“真是匪夷所思!这、这!还是人么?!是不是当年那个疯子张献忠的残孽复活了?”
远处,又传来了人马喧嚣声。
“沈先生,您快走!那班贼寇又返回了!”
“啊?!您不走?段姑娘!”
“哼!我等的就是这次机会!”
“您?!”
“铲除他们!”她将她的利剑猛地指向嚎叫着奔来的贼寇。“您快走!以免死于混战!”
“不!”我转身跑进去抽出那个老汉的短剑,紧紧攥在手里,冲出来,“段姑娘,我要同您一起战斗!”
“嗬嗬嗬!是么?您不怕死?他们可是如狼似虎凶残狂暴之贼!”
我也大笑:“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帮贼头有多厉害!大不了一死,有何惧哉!若能为民除害,值了!”我大喝一声,冲向迎面奔来的两个恶徒。昏暗中,趁两个跳下马来的贼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居然被我拼力刺死。
“哦!好样的!”段银姬也抖擞英姿,同来敌混战,连连砍杀几个。
黑暗里,一个贼头一看不妙,“呼哨”一声率残贼逃窜而去。
段银姬转身定定地看着我:“没想到,您还有些神勇!”
“惭愧!”我的手臂瑟瑟发抖,心脏狂跳不止。“可能是因为极度愤怒激发了超常的潜能了吧?”
“很对!他们刚才返回的只是少部分,要经过这里到另一处村庄去,没想到会遭遇我俩以一当十的突然袭击,他们可能是怕中了埋伏,所以才仓皇逃遁。但他们会很快带更多的人反扑。”
“那我们就严阵以待啊!”
“嗬,您可真有点儿傻气。再战必败。快走,离开这里。”段银姬拉起我就走,“我还有几十个姐妹。她们在前面不远的三河岔等我。那里是贼寇去另一处地方的必经之地。”
“啊?您这好像是游击队啊?”
“是。我们跟那些贼寇都有深仇大恨。我们誓言同他们战斗到底,直至消灭他们,重建这里的太平秩序。”
“好好!‘巾帼不让须眉’啊。可是,您们这里的男人们都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拿起武器,同贼寇战斗啊?”
“怎么没有?他们在别处。当然,我们姐妹的力量也在壮大。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那,刚才您为什么不带您的游击队来消灭他们?”
段银姬笑了起来:“您可真天真。打仗有您想得那么简单么?我之前来这里,是为了设法引诱贼人到三河岔,再伏击他们。没想到意外地遇到了您。”
“是这样啊?”
“快走!迟了,会贻误战机的。”
* * *
黑霭沉沉,万籁俱寂。我跟着段银姬翻山越岭向三河岔而去。
“段姑娘,您怎么肯定贼寇一定会来三河岔?”
“这是我们的事。不过可以告诉您,这是我们同贼寇最后一战。成败与否,决定着这里今后的命运。”
“这么说,此战非同小可!有取胜的把握?”
“当然。我们为了这场搏战,已经经过三年多的准备了,为此,我们也曾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不免有点儿惊恐:“那,那么请问,我能帮上您们么?”
“您果有此心?”
“当然!”
“为什么要帮我们?”
“您们是好人哪?”我脱口而出,自己都觉得这种回答天真好笑。
“这么简单?”
“我希望到这里旅游啊?当然希望太平无事喽!”
“那好,就麻烦您给我送一封信去肖老寨,如何?”
“愿意效劳!”
“从这里向西南方向有九里路程,就是肖老寨。您把信亲自交给一位姓肖的老人,他是寨主。”
“容易!”
“别大意。小心路上有贼寇的散兵和侦探。记住,这封信务必于今日拂晓之前送达。可以做到么?”
“没问题!我知道分量。放心吧。”
“那好,我们就此分手。”段银姬言毕,飞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稳了稳神,把信藏好,就朝着她指点的方向摸索着走去。我可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一路上胆战心惊,可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兴奋,就是风吹草动或一只突然飞起的鸟儿都把我吓趴下。虽然如此,我很快又爬起来,坚持往前走。穿过密林,翻过山岗,涉过河流,爬上陡坡,前面的岭崖上隐隐现出一座村庄,想必就是肖老寨了?我逡巡摸索好久,也没有找到通往山寨的路径。前面全是巉岩峭壁,古树怪棘。喊又不敢喊,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右边土崖林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啊?是人还是野兽?我连忙寻一处密匝匝的野树丛藏了起来。
移动声渐近。我拨开一点儿缝隙极力看去,依稀的星光下,忽见两个人摸过来,虽然穿的是黑衣,但背上的刀却发出闪闪寒光。唷!会不会就是段银姬说的贼人的散兵或侦探?近了!我要不要冲上去把他们干掉?我正犹豫,那两个家伙居然在离我一箭之地的石头上依着大树坐了下来。几乎连粗野的喘气声都可以听见。
“兄弟,先喘喘气再去打探不迟。这几天可累死了,他奶奶的!”
“你没觉察到咱们的头人最近越发着魔了?这样下去只怕也快到头了!他妈的,这几年折腾得天怒人怨……”
“嗐!别瞎说。兄弟,咱们的小命不值钱,万一传出风声,他还不像对那些兄弟一样,像捏只蚂蚁掐死咱们?”
“嗐!他妈的造孽啊。这里的人本来活得好好的,咱们为什么硬是掺合进来?枉死了那么多的弟兄!值吗?要我说,忤逆天道啊!”
“只怕你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得小心哪,兄弟!”
“是。我看这次决战胜算难料,恐怕不像头人吹嘘得那样。听说,那个姓段的,虽是女流之辈,可着实厉害!”
“小心!兄弟。别瞎说了。昨晚上在小李庄,不知哪里来的一彪人马,简直是从天而降,神勇非凡!咱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儿还能在这?”
“兄弟,要我说,咱这就回去复命,免得生出岔子,小命不保!”
“可咱们还没进入肖老寨,没刺探出什么情报,怎、怎么复命?可别小觑了那老怪物,再说,他手下那个狗头军师狡诈阴毒得很!万一被他识破,咱兄弟俩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那如何是好?”
“咱还得执行军令,潜入寨子,打探情报要紧。”
“说得是,兄弟。走!”
我听得毛骨悚然。猜想,肖老寨肯定与三河岔的行动有关连,万一有什么情报泄露,可不妙啊。“得,我就跟定这两个贼,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再说,我也可以顺着这个藤儿进入寨子。”
我悄悄跟在后面。那二人穿过一处密林,曲里拐弯爬上险峻的陡崖,来到寨子的后门。轻轻敲了好几声。半晌,门“吱溜”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嘶哑的嗓音问:
“来了?兄弟!我可是冒着砍头的危险给你们开门啊!”
“知道。回头给你请功。少他妈的啰里啰嗦!”
“是是,快进来!寨主正在议事府议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估计有什么大事哩!”
“多谢。我们自有办法进去。”两个贼子闪身进去了。我正想也趁机混入,可是,铁门被迅速死死关闭。“咳!这可怎么办?哎唷,原来这寨子里有贼人的内应哪。这还了得!”
我紧紧地攀住悬崖的石缝,以免摔下万丈深渊,焦急地思索对策,“哎,有了。我索性也冒充贼人的刺探,看能否混进去或闯进去。”我把段银姬给我的面罩戴上,小心翼翼地摸到后门边,模仿贼人的次数敲门。半晌,门真的又被那个守卒开了一条缝:
“嘿!你是谁?干什么的?半夜三更的敢来敲门?”
“哦!是我。”我依旧模仿贼人的腔调,“是这样,因为事关重大,头人不太放心。所以,又差我紧随刚才那二人后面来监察!快开门!别误了咱们的大事!”
“啊?这个,恐怕……不行!今晚全寨严禁任何人出入。职责所在,我,我也不好办……”
机不可失!我趁那个守卒犹豫之际,猛力撞了进去,同时转身出其不意反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闭嘴!不许发声!快带我去议事府!否则,我送你去见阎王!”我另一只手拔出短剑,压在那人的脖子上。
“啊……啊!好汉饶,饶命!”那人开始还拼命挣扎,没几下就蔫了。
我紧紧夹住他的脖子,往前拖:“兄弟,快引我去议事府。你若立了功,咱回去定向头人禀报。若误了咱们的大事,你有几条小命?”
“啊……是是!好汉,快松一松手,哎哟……勒,勒死我了……”
我卸了他的刀,挎在我的身上,才略略松了松:“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刚才那两个人的?”
“啊?不,不认识……”
我冷笑:“不老实不是?”我用短剑在他胯部着力划了一下,血顿时就出来了,“再不说,我就先剜出你的肠子!”
“哎哟!疼死我了!好,好汉!我,我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我会没命的——”
“还啰嗦?”我又刺了一剑。
“好汉!哎哟饶,饶命!我,我是您们的内应。与,与刚才那两位有,有约定的——哎哟!饶命!”
“那,快带我去议事府!”
“哎哟是,是!哎哟!”
我挟着他,刚转过几个街角,前面突然冲出一队人马。火把通明,照得我俩无处可藏。
“啊!什么人?!”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大叫,“竟敢挟持守门卒老范!”
那个叫老范的一见撞出来的人马,趁势猛一蹲缩,从我的臂弯里溜了出来,又顺势猛滚过去,大叫:“贾队长!救命!他!他是黑彪的人,探子!”
“拿下!”那个姓贾的大喝一声。
几个大汉应声冲了过来,拳脚相加,一顿猛踹,用绳索死死地把我缚住,几只手差点儿没把我钳扁捏碎。
“住手!”我也大叫,“你们这班不识好歹的蠢货!”
那个姓贾的一愣:“哎!怪了,你个贼子,胆子还不小!嚣张什么?押走!”
“快!贾队长!快杀了他!”那个老范躲得远远的咋呼。
“慢着!”我只好忍痛改变语气,“贾队长,请暂停一下,我有要事求见您们的肖寨主!”
那个姓贾的一听,一摆手,站住,慢慢转身:“嘿!贼小子!我们寨主的名号是你可以随便叫的?真是不知死活!等会儿看我不敲碎你的贼骨头!”
我勉强挂出笑脸:“那么,贾队长,您总该认识段银姬吧?”
“什么?!”他显然吃了一惊,“嘿!你贼胆也太大了吧?看我现在不宰了你个泼贼!”他抽出腰刀,蹿到我面前,挥刀正要砍我。忽然,又一队人马奔涌而来。其中一个女人高喊:
“住手!”说着已冲了过来,翻身下马,看见了我,大吃一惊,“怎么会是您?沈先生——我不是让您送信么?军情紧急,也没见您的信来?咳!您呀,可真是位先生!这不,我若来迟了一步,您还不成了贾队长刀下的冤死鬼?!”
“原来是段姑娘!您不是去了什么三河岔了么?”
“是的。但我已经安排妥当,就随后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一位老者,须发皤然,骑马过来。
正要给我松绑的段银姬转身回礼:“肖伯伯,您来得正好!”
那老者也下了马,问:“这位是?”
“肖伯伯,他是我的朋友,沈沨先生。我让送信的就是他。”
“段姑娘,快!”我也顾不了疼痛,“快传令封锁全寨,进行搜查!”
“怎么回事?”段银姬快步过来给我松绑。
“寨子里已混进了两个什么黑彪的刺探!”
那个老者笑吟吟的也帮着给我松绑:“哈哈!沈先生,委屈您了。——您说的可是那个?”他转身喝令:“带上来!”
几个兵士押着那个贼人过来。
“是两个!还有一个呢?——哎呀!段姑娘,还有刚才那个叫老范的呢?可别让他跑了!就是他在后门私自放了那两个刺探潜入的!”
众人急回头,已不见了老范的踪影。
我怒指那个姓贾的:“贾队长,还不赶快搜查那个老范!”
“贾队长一愣:“哎呀!这个老范呢?”
“他跑不了!他身上有我划的剑伤。快,顺着血迹找!”
段银姬喝令:“还不快去?难道还想杀沈先生不成?哼!真是愚蠢之至!”
“得令!”贾队长带着他的人马去了。
“葛兰,柯蕊!你们两个先带沈先生去休息,顺便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段银姬吩咐身边两个女兵。
“且慢!”我挣扎着站稳步,力挺自己:“段姑娘,我没事。不是还有一个刺探没抓获么?”
段银姬看着老者。
老者看上去已年过八旬,但依然步履稳健,回头看着一位中年汉子:“肖钺,封锁所有路口,搜查刺探。你去处理此事。”
“得令!在下知道该怎么办。”那个叫肖钺的带人去了。
段银姬走到老者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老者转身走近我:“沈先生,欢迎来到山寨!”
“可没想到沈先生是以这种方式来的。”段银姬朗声大笑。
“请沈先生且到议事府稍事休息。”老者吩咐段银姬。
“请吧?沈先生。”段银姬笑吟吟陪着我,边走边问,“您知道您刚才从后门上来有多危险么?”
“怎么了?”
“幸好您没有中了我们的机关——那里有很多陷阱和弩矢。”
“啊?”我着实很是吃惊,“我是尾随那两个刺探才进来的。”
“您还挺有心计?——没想到老范居然投靠了黑彪!”
正说着,贾队长慌忙赶来禀报:“寨主,段总管,果然如这位先生所言,老范是企图从后门逃走。”
“人呢?”段银姬问。
“他可能因为逃跑心切,失足摔下了悬崖,已成了一坨烂肉饼了。”
“哼!死有余辜!贾队长,后门留人把守了么?”
“我留下四个人在。”
“不行。你马上亲自去。那个刺探有可能还会从那里逃走。”
“得令!”贾队长去了。
又一个传令兵模样的人跑来报告:“寨主,肖统管让我回话,”
“抓到了么?”段银姬急问。
“没有。但肖统管已经布置下去了。谅那个贼子插翅难逃!”
老者挥手:“去吧。告诉肖统管,一切仍按原方案执行。”
“得令!”传令兵去了。
老者突然站住,看着段银姬和我:“闺女,虽然情况有一点变化,但仍然按我们议定的方案执行。你仍留下指挥这里,顺便也陪陪沈先生。我即刻赶往三河岔。我估计,黑彪的人马差不多也快赶到了。这一次,一定要消灭他们!”
我一听,急言:“老人家,我没事,不需要什么休息。既然这是重要一战,我请求让我也去参战吧!”
“哈哈哈!沈先生,老夫谢谢您的好意。然而作战,非同儿戏。您是我们的贵客,老夫不希望出什么差池。您就在这里静候佳音。拂晓之前,就可以结束此战。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会凯旋,再摆酒宴庆祝!好吗?”
段银姬连忙用力拉住我的手,替我回答:
“肖伯伯,您放心。就这么定了。”
“好!”那老者翻身上马,挥鞭率兵而去。
段银姬硬是拉我来到一处庭院,进入客厅。
“段姑娘,您为何替我作答?我真的很想前去作战!”
段银姬又爽朗大笑:“沈先生,伯父说了,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您没有义务去作什么战的。再说了,伯父的话轻易是不允许更改的,我们必须服从才是。再说了,我们已有了整体部署,岂能随意打乱?再说了……”
“您总是有理!”
“请原谅。我是不是有点儿快人快语哦?”
“嗳,哪里?我怎么敢胡乱评价您唷!不是还有一个刺探没有抓获?一旦把信息传递出去,如何是好?”
段银姬笑容可掬,起身走过来,附耳低语:“兵不厌诈。您肯定不会明白我们布置的妙计。”
我摇头。
“我可以对您泄露一点机密:那个贼探子侦得的信息是我们故意给他的。”
我摇头。
“还有,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个刺探已经回到他主子那儿了。”
“啊?”
“明白了么?沈先生?”
传令兵来报:“禀报段总管,黑彪的人马已经从东寨门冲上来了。”
段银姬大笑:“好!传令下去,告诉葛大队长他们,按我们第二套方案执行。”
“得令!”
“走!沈先生,我带您去瞧瞧热闹?”
“好好!”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非常兴奋。
我随着段银姬刚刚走出议事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战斗声。让我惊诧的是,这种战斗完全是冷兵器的近身搏杀,和小李庄的那个杀人放火的景况不同。倒是兵刃抨击发出的火星寒光四射,飞耀眼球。
段银姬带我登上高耸的门楼箭阁上观战。恍惚之间,我仿佛身临古战场之境,可又与那时的作战风格不同。
忽然,西北方山野里一队人马呐喊着掩杀过来。
“沈先生,那是我们的人马。它几乎是我们三分之二的兵力。”
“哦?”
“我们就是要给贼寇以威慑!令其只好向三岔河方向逃窜。而那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哦!”
果然,攻寨的贼寇抵挡不住,仓皇败逃。
段银姬陪我再次回到议事府。
“怎么样?现在,陪我去三河岔走走?”
“好好!”我满怀古怪而兴奋的情绪。
“会骑马么,沈先生?”
“呃!这个不行。开车还凑合。可您们这里没车啊。”
“那就坐我的马吧!——坐我后面,报紧我就行了。”
段银姬无比矫健的翻身上马,伸手拉我:“左脚扣住马蹬,右手扳紧马鞍,对,用力!上!”
我爬上她的骏马,坐不稳,只好紧紧抱住了段银姬的纤腰!
段银姬挥鞭策马,冲出寨门,一路飞奔。
* * *
东方破晓,群山若隐若现。我和段银姬纵马抵临三河岔。
战事已经结束。兵士们正在收拾血腥的战场。
我和段银姬下了马,过了一架小桥,来到临河一处林木掩映的宅院。
漫天彩霞,瑰丽绚烂。
门外场院上已经站了许多人。我第一眼竟发现了妻子正笑容满面地朝我招手!
“惊着了吧?沈先生,不!我应该叫您姨姐夫!”段银姬扭头看着我大笑。
“哦!”我着实非常惊讶。
“告诉您吧,你那位宝贝老婆是我的姨姐呢!虽然门数挺远,可是我们觉得很近!”
“啊?怎么会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位老者步伐稳健地走过来:“哈哈哈!贤侄,谢谢您光临山源里!这次平定贼寇,您也有一份功劳哩!”
“不敢当!不敢当!”
段银姬和我妻子拥抱在一起。
我非常激动地走过去,拉住妻子的手:“哎呀!老婆,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嗬!你忘了?我们梦里的那个老人,应该就是我们的大姨夫呢!”
“啊?……这?这也真是太,太那个什么了吧?”我简直有点儿张口结舌。
“请吧!各位!酒席已经摆好。今儿个可得开怀畅饮喽!”大姨夫朗声大笑。
我和妻子并肩朝里院走,段银姬则闪在一边走。
我妻子一看,一把把她拉了过来:“阿姬呀,你躲什么躲嘛?刚才,你两个在那马背上,那可是风光无限咯?很多人都指点着你两个夸赞呢!唉……我看也真像天生的一对哟……”
妻子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可其中蕴含了柔情蜜意。
我和段银姬会心地相视一笑,一时间,可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妻子忽然停住笑:“哎!老海不是还有事约你么?”
“啊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周六晚上,他在友茗茶楼邀请我喝茶,说是有事同我商量。”
“那等会儿就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哦哦——可怎么走啊?”
“我是开车来的啊。”
“哦……”不知怎么,我禁不住陷入了无限缥缈的沉默之中。
古 蓝
2014.4.1.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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