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好久没再联系了,久到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他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们做过一年同桌,在人生的岔道口相逢的那一年还是个不冷不热,金铃花开了满树的九月。
她刚来教室,环视了一圈陌生的面孔,避过一道道带有探究性的目光,冷冰冰地坐在角落里的最后一排,没有一个熟人。不同的是同样坐在中间后排的他身边围了一大堆人,有说有笑,很刺眼。她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向窗外,看紫色的在风中摇曳却没有香味的泡桐花。
他成绩很优秀,而她习惯在角落里,在枯燥无味的物理课上神游天外,在自习课上偷偷藏掖一本小人书或者是常常把她感动哭的一塌糊涂的言情小说。
她本以为他们之间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学霸和学弱的世界从来都是两个不可能相交的平行时空。他璀璨得像星星,而 她呢,也许除了爱瞎写一些不着边幅的东西一无是处。
颇有伯乐资质的老班在一个晴朗明媚的午后脑洞大开地将她调到他的同桌位置,她反倒有些受宠若惊。
同桌生涯的开始也意味着某些事情要悄然发生,譬如一对一辅导,他成了她的老师,而她总是逃避着学习,总是和他唱反调。
她有个不咸不淡的好闺蜜,兼具着美貌和聪慧,两个有才有貌的学霸在一起总是被别人看成是金童玉女,和他似乎很配。
相处久了,他对她太好,她越发觉得是自己闺蜜的缘由,坦然接受着他的好。他会帮她圈上书里的重点,她问他问题,他会比任何人都耐心详细地帮她解答。
无聊的下课时光,她会趴在桌上,看他熟稔地转笔,看着看着,她会看到他渐渐泛红的耳根,再然后是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瞥向别处,她不知道这样的美好时光会过多久。
她和他曾共用一本音乐书唱歌;曾坐在一起看过学校组织看的一场电影;他因为一次管理班级的事情做得不够好被杀千刀的班主任打了一下掌心,他倒没事,她却莫名难过地揪心,在心里把老班八辈子祖宗都骂了个遍;她要求他教她转笔, 他一次次耐心地演示给她看;她扫地到很晚,发现明明早该回家的他从操场若无其事跑出来和她睹面相逢,天色已晚,他的家离学校还那么远,也许差点就打不到最后一班公交车了;有时候,她实在懒得可以,在他检查作业时妄想他通融一下,而他铁青了一张一贯温和的脸,决绝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换来的是她被罚站在老班的每节课上,她无所谓地捧着书缓缓从前排站到后面的黑板报前,一路迎着各种各样酸甜苦辣的目光。他回过头不忍地看了她一眼,她淡漠地一瞥,好整以暇地看到后来他一节课的坐立不安……
她和他之间在那段清纯的岁月曾因为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又迅速地缩了回去;她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那很低很低的数学卷子手忙脚乱地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她可以感受到掌下他的睫毛触碰到她的掌心,很轻很轻……
也许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他,他教她题目时如冬阳般的暖,他打篮球时白色短袖衫在阳光下浸渍的汗水,他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还有他在她罚站时充满愧疚和别的莫名因素的眼神……
同桌的时光毕竟有尽头,她和他分开坐后,他的成绩莫名下降了不少,她听说他沉迷游戏时由震惊到难过。
令她欣慰的是,他的成绩恢复如常的名列前茅速度很快,他依旧是别人家的孩子,依旧是名副其实只能仰望的星星。
偶尔他们在走廊上遇到,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了,而是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到别处,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心里的变化。
她甚至一次次瞥见课堂里他的视线扫向她的方向,没来由的,她的唇角会有上扬的冲动。
他算是她的初恋吧!只不过后来直到毕业她都没有放下身段像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孩那样告诉他她有多么喜欢他,她怕,怕自己配不上他的优秀,配不上他的好。
她想到张爱玲曾经大致说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花。”她记得不太清楚,她何时会变得那么文艺,不过是会为言情小说里的男女主角最后不能在一起而恸哭失声的普通俗人罢了。
她还记得曾经有段时间很流行用名字的笔画算缘分,她学了好久都不会,索性放弃。她不过是想算算他和她的缘分指数会有多少。
后来她有个很会算的好朋友放学时没事开玩笑帮她和他算,她表面不为所动,还放言幼稚,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期待。后来的结果是很低很低,低出其他任何人的缘分指数。她虽然告诫自己那都是没有根据的,不必相信,可还是一个人难过了好久好久。
她和他后来真的便如同那很低很低的缘分指数一样,在毕业后的多年里失去联系。像断了线的纸风筝,遗失了的童话书,坏掉的白裙子……
有的人是有缘无分,而他们似乎无缘,亦无分。
从此她的世界里再无路过他,夏阳冬雪,春风秋叶,不过一场浮生梦,不过云烟过往。
我是她,我和他后来没有后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