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家隔着三十公里，我却不敢回家过年

孟思狂/文

与家隔着三十公里，我却不敢回家过年

01

立春的那天，我坐在一个三十平的房子里，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问我今年回不回去，我和她说：“妈，好好照顾自己，我加班赚钱，回不去了。”

离家只有三十公里，那个灯火为我明，炊烟为我冒的家，我一点也不敢回去。那么近，却那么远。我买了一些下火锅的青菜，买了妈妈喜欢吃的鱼丸，买了爸爸喜欢吃的烤鸭，买了我自己喜欢吃的豆子，含着回不了家的泪，生生的咽下了这些美味的食物。

好苦。心好痛。

02

毕业两年，从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埋头苦干的普通人。加班的劳累和不甘于现状的执着让我朝着一个目的紧紧的狂奔着，就是努力的赚钱。进入到社会之后，我才发现生活中处处都需要金钱，某个时段，金钱居然成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当年在学校那股向往未来的得意劲，居然还不到两年，就被社会打磨得光滑无比，连反抗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我收拾好碗筷，窗外的天气很冷，呼呼的风轻轻的响着，我打开电脑，屏幕是我和母亲的合照，父亲在远处拿着一条刚钓上的大鱼，我还记得当时父亲拿着刚刚钓上的大鱼和我说：“十年磨一剑！”我现在想起，除了知道那天的天气很好，鱼也很大以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家人的脸上全是笑意。可如此幸福的一家，却被老天生生的拆散了，父亲被查出癌症，晚期。短短的几个月，就撒手而去，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啊，居然是看着我的父亲离我而去。从此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母亲，发奋图强也要赚上钱让我母亲享福。

钱难赚，我在生活的洪流中挣扎着，在生活的洪流里怀着期盼，在生活的洪流里看着母亲越来越老。如今已是第二年，我仍然不敢面对母亲对我殷切的期盼。

03

刚大学毕业那会，我去了一线城市，成了一个北漂，短短的一年，我便逃回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害怕那天空中的白色雾霾，压着我透不过气，害怕那车水马龙的城市，城市的声音犹如一个催命鬼似得，鞭打得我急急的往前行。我没通知我的母亲，在这澄澈的天空下，日日不能原谅自己如同胆小鬼似的离开了北京。过得虽不如从前，可我总在某一瞬间能够感受到丝丝的惬意。我努力存钱，努力的赚钱，就希望回家的时候，母亲脸上的笑，是真正的觉得我生活中过得安心的笑。

可生活的变故，让我存了半年的钱挥霍一空，我感觉天塌了，但还是扛了下来，我不能就这么扔下我那个爱我那么深的母亲。于是我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始。如今立春已过，小年也接踵而至。不知道谁家的烟火沾了小年的味道炸开在空中，那响声让我更加觉得寂寞，母亲就在我三十里不到的家中等着我过年回家。

04

小年的那天夜里，我正在写一个关于回家的文案。写着竟然觉得很讽刺，一个不打算回家的人，还要催促别人回家。心情忽然烦闷至极，索性中断了自己的工作，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大部分的朋友已经回家，晒着父母做的食物，晒着父母的背影亦或者是笑脸。我有些难过，母亲注册了微信，但却从来没有发送过任何消息。我看着那个我帮她设置的头像，明晃晃的笑脸刺得心中又是一阵一阵的疼。

正在此时，啊莹群发了一条关于回家过年的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回家过年，不管缺不缺钱。我心一紧，没等来的及回一句谢谢，母亲便来电话了。

“小孟，今天小年，自己一个人，要做点好吃的啊。对了，你今晚…还在忙吗？”语气里面全是小心翼翼，生怕是一不小心就打扰我似的。我心里发苦，说道：“刚刚吃过了…”心中有千言，不知从何说起。

电话两边都是无尽的沉默，烟花忽然炸开在了空中，短短的三十里地，我听见了炸耳的爆竹声，母亲忽然说道：“小孟，我知道你在哪…那天我看见你了……你要是不嫌弃妈妈，回来陪妈妈过个年吧……”

我泪流满面，和着心酸，轻声答应了她。

我再也顾不上自己究竟如何贫困，在某一刻我终于明白，母亲在世，我做的只有在日日减少的生命里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离家三十里地，我决定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