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几本关于量子力学的普及读物,虽然没有看懂书中各种数学公式和数理逻辑,但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量子力学的确立,并不是简单地颠覆了牛顿力学,而是成功地解释微观世界的运动规律,建构了一套全新理论物理体系,从而将基于宏观世界运动规律,无法解释量子现象的牛顿力学变成了量子力学的一个特例。换句话说,量子力学比牛顿力学更接近万物的普遍规律。
牛顿和爱因斯坦
量子力学的成就,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突破了牛顿力学的一个基本假设:物体都是可以精确测量的。在微观领域,当粒子足够小时,任何测量介质都会影响粒子本身的存在和运动状态,于是测量就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精确完成的任务。在宏观和宇观世界,任何物体的测量,实际上都必然受到测量介质本身的干扰,只不过这种干扰过于微小而可以忽略不计。将测量自身的影响作为一个条件来研究和观察事物,自然更加接近其本来面目。
自然科学是如此,社会科学有没有这个趋势呢?社会科学被称为“软”科学,其中最“硬”的领域当属经济学了。经济学研究社会经济现象,为了测量和量化的需要,古典经济学家首先给定了一系列假设,如假设经济主体即人是理性的经济人;假设人不仅是理性的,而且是无条件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假设市场上信息是对称和充分的;假定经济运行的空间是平滑而无差别的。这些假设,一方面为经济学可以量化,成为可以运用数学计算的科学提供了条件,也避免了计算过程中过于复杂。但同时,这些假定也必然给经济学带来一定程度上偏离真相的风险。经济学家当然知道这些假设的限制,于是开始逐渐给经济学解开假设的枷锁,如消除了经济学没有空间差异的假设,加入了三维空间概念,创立了空间经济学;又如经济学家开始研究当经济主体并不是理性和逐利的情况下的经济规律,于是出现了行为经济学;在信息不对称和不充分情况下经济学又将呈现什么形态呢?于是诞生了博弈论。每一次消除假设的限制,并用新的数学工具和严密的逻辑体系进行成功解释,经济学就跃上了一个台阶,就更加接近经济本身的普遍规律。
王阳明像
人文领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500年前的王阳明,原本是程朱理学的笃信者,为了践行“格物致知”,曾经枯坐七天,盯着竹子寻找其中的天理,大病一场,开始对朱子的道理产生了怀疑。渡翁始终觉得这个公案有抬杠之嫌。朱子有知,定要敲棺材盖大喊:您即使是“格”竹子之理,也不是这么个低级的“格”法啊!不过这不是重点。
阳明先生从这个时候开始,转向了陆九渊的心学道路。后来官场被贬,困居龙场驿,在山洞里,王阳明手捧一本《周易》,回归本源,扪心追问孔孟:“圣人至此,更有何道?”。有一天幡然顿悟:“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原来人生真正的终极价值和规律,恰恰就在我们自己的心中。这就是著名的“龙场悟道”。王阳明正是在艰难困苦之中,突破了程朱理学关于“性即理”的论断和必须通过格物才能得把握物性天理的路径依赖,提出了“心即理”的重大命题,一个伟大的心学大师从此诞生。
写此文时,我正坐在首都机场的咖啡厅三个小时,观察各类乘客匆匆而过,各怀心事。其中有些人认定人生的成功标志就是财富达到一定的数额,其他都不足念。这种假设,会引导其判断自我价值的标准当然以精于计算为智慧,以错过商机为愚钝,以算不清楚帐为糊涂;看待他人,也常常以具有商业价值为重,其余不足交往;出现冲突的时候,则往往以经济损失最小化为重点考虑。甚至有些人坚信人生在世必不能吃半点亏。于是处处算计,忽略照顾到身边人的感受。然而,当突然遭遇某种变故,如疾病、灾难或者境遇突变,很多原本以拥有财富为人生唯一目标的人,幡然觉悟,其实财富的积累并不是人生终极意义。得失、进退、生死等原先困扰思维升华的藩篱都纷纷幻灭,这个人可能一夜之间进入全新的心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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