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4日 星期日 阴转多云亦有雨图片来自网络
关于老家船的故事,还是一直萦绕在心头。
从前,水乡人哄孩子要变乖,常挂嘴边儿上一些话——不听话,把你送到渔船上去!…还送还给你渔船上的爸爸妈妈那儿!
这些话的杀伤力,就和——乖!不然麻胡子把你捉走了!…你是垃圾箱里捡来的!—— 一模一样!
于是,对于渔船的印象,就和贫穷、飘荡不定,挂上了不远不近的勾。
甚至在我小时候,对停在码头或是浅河床处的渔船,投去的都是近乎怜悯的目光。觉得他们在一条小小的船上吃喝拉撒,蹲在船头简易的炉灶上煮饭,低着头躬着身从船舱上上下下……那应该是好苦的生活吧?
我时常好奇,问前屋巧瓦老爹家的那个叫红梅的外孙女,在船上睡觉怎么睡呀?那么小的地方?有电吗?
她们家四口人都在船上。白天她们家人在岸上摆唱片摊,做服装或是小百货生意,算得小镇上第一代个体户;“小和尚下山”、“珍珠塔”、“王乔楼磨豆腐”等等扬剧著名曲目,是从她们家摊头的黑胶唱片里跑进我耳朵的,如果哪天没有了声音,整个儿小街上都冷清了许多。
对于上岸上居住的愿望,不知道红梅家是不是像如今乡村人,一定要努力在城里有套房一样的迫切?反正,小镇中心位置的那套房,应该就是她们家众多亲戚努力打拼生活的成果;临街的门面房,天然适合做生意。
做生意可以致富,这在改革开放后的乡村,已经成了被实践证明了的事实。小镇上的繁荣,也在一家挨一家的小店铺里彰显开。
河岸边的船,也有做生意的,有一条专门儿开东线(泰州)的客船,每天清晨汽笛声响彻乡村,它就跟我的闹钟似的;上午四点出发,下午三点半又回到了码头上;出门办事、进货的基本都是乘这趟船。
但是公路修通后,客船的生意立即就衰败了,小镇上进货渠道的路径改去了江南,那儿的货更多更受到欢迎。客船的主人后来跑起了客车生意,而且还是服务在东线,直到我开始上班,还坐过许多次他家的车。
小镇虽不大,来做生意的外乡人倒也多了,卖茶叶、酿酒卖酒、卖布、卖服装,还有一部分是用小船划来卖炭、卖白菜……
生意做得最大、时间最长的外乡老板,应该算全乡镇妇孺皆知的严老板家。
当初,严老板也是从船上来的!
那条船停在西码头,出摊儿、收摊儿,就会看到严老板夫妇,在码头的台阶上上下下的搬着那些货物,看不出厌烦的神情,没有门面房,他们就搭简易的棚子在路边。
年复一年,棚子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好。引领全乡服装潮流的严老板,那张天生适合做生意的嘴,保证路过的他不错过,成功说服自动掏腰包的人,几乎他可以达百分百的成功率。如果,做个小统计,翻翻自家衣橱,哪家如果没有是在他家办过的货,那可能要怀疑前二十年,那户人家基本不在咱们乡生活。
奶奶在世的时候,和我谈论过为什么严老板能从船上“爬”到岸上?很显然,勤劳致富!——舍得吃亏、吃苦;舍得抹开面子,舍得背井离乡。
奶奶说严老板和她聊过,他在老家兴化乡下,那是真因为穷怕了,穷则思变,变则通;树挪死人挪活,渔船上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当然要努力爬上岸。
只是奶奶不知道,她离开后的十几年间,严老板的生意已经涉猎更加广泛,在岸上的日子远远超越了她当年所预测的。而那些年后,被我们当码头跳板的严老板家船,完成了"摆渡人″的使命,就消失了在记忆里。
家乡的河道越变越窄,沿河砌了许多房,用来给本乡或外乡人作门面房;为乡村市场经济繁荣让路的船,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船要走,水是留不住的。
顺水而下的船,逆水而行的舟,想要稳稳的幸福,就要掌好舵。人生之舟的方向在自己手中,如今我和初到小镇的严老板那代人相似,成了别的城市里想要努力“爬”上岸的“船民”,回首想想家乡船民的变迁,从他们身上又重新发现了生活的样子,这大概就是我落笔写船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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