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开学季,似乎还来不及正式和春天打个招呼,春天便就已走远了,走得悄无踪迹的。上班途中,邻里那棵虽是种在院子里,但挡不住枝叶的繁茂生长,早已探出不甚高的院墙将大半个身子延伸到了小路上方的桑椹树,日日迎接又日日相送着。而迷糊如我,虽是日日经过,竟是不知它在什么时候便绿了枝,又冒了芽,开了花,然后又在不经意间将许多青青的或者红红的小果子挂满了枝头。待我发现它时,已经是紫黑紫黑的桑果子发出淡淡果香的时候了,有些熟透了的早已三三两两地掉落地上,受着行人的脚踩,车轮的碾压,地上便留下了一块一块黑紫黑紫的果浆。这样的情景,让路过的我难免地想起小时候。想着,家乡的桑椹可是也熟了?
应该没有罢!
这个我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正儿八经的南方,四季如春里桑椹花早开,果子早熟,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有些忧愁,如我般北方漂来久住的人,若是水土不服,又会长成怎样呢?或者将会是怎样的老去?
果然是有些痴了的人。
忘记家乡的桑椹是熟在几月的。依稀记得从家里到街上的那段路旁,靠近田地的地方,有错落地生长着几棵不甚高大的桑树,那时候对吃,尤其是来自大自然的那些花花果果小吃,带着一种孩子天生的敏锐、灵气。也不用记日子问时节,也不用找人打听何时能吃何地会有,完全就凭着记忆,嗅着似乎日日相同又确确实实有着不同的空气,仿佛那些熟透的果子,会换醒空气一样,什么时节什么果子会熟,神算子般的能知晓,似乎从没漏吃了哪个季节的野果子,譬如,脆甜的刺梨、酸甜的野山楂,或者乡间田梗旁嫩嫩的刺头,还有忙于农活的大人们根本无暇顾及的院角屋边的毛桃,或者槐花桑椹……
仿佛还在那年,人间四月天里,母亲笑着,父亲也笑着,二妹一手乌黑的桑椹汁,嘟着同样乌黑的小嘴发着脾气,也不知道究竟为的是什么事。
母亲大笑:“看你这强丫头,说了这桑树果子不能多吃的,吃多了你看嘴唇都乌黑了,小心别发朱砂的,发朱砂就会变成坏脾气丫头了,看大了哪个敢要你!”二妹生的是淘小子的性子,哪里会受母亲的这点恐吓,继续扭着头生气,吃桑果子的手倒也是慢了些。剩下母亲清朗的笑声和父亲一脸宠溺柔和的笑容。
那时候不像现在,孩子们如果愿意,百度一下就可以将大人的许多信口而来的言语驳得哑口无言。那时候的孩子对于大人,将信将疑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单纯的信任。许多年后,当我想起母亲吓二妹的那些话语时,还是忍不住地搜了关于桑椹的记录:桑椹性味甘寒,具有补肝益肾、生津润燥、乌发明目利尿、保健、消暑等功效。桑椹子的好处原来是如此之多呀!只是在我也眼中,却没有一样有着母亲半真半假地说着吃了会发朱砂的生动,记得那时一听母亲这样说,我的眼前便自然地浮现出一只疯跑的乡间大黑猪来,怨不得皮惯了的二妹都吓得缓了拿桑椹的手,莫非她也想到了和我一样的骇人景象?从前居然没想到要问二妹,现如今,倒是不舍得再去问了,有些记忆,光想着就已经很美好了。
又一日路过桑椹树下时,适逢树的主人正在采摘桑果子,热情地邀了我同摘,女儿又正好一起,也算是过了一回亲手采摘的瘾。采摘间,仿若又回到童年时,一把桑椹一嘴乌黑的时光。只是,年龄相仿如我当年的女儿,对于现摘现吃这样的行径是再也做不出来的了。难免叹息,如今的孩子少了多少来自大自然的,单纯的乐趣呀。
正恍神细想间,女儿伸出沾满桑椹汁的手来,眼前上下晃动着:妈妈妈妈,你看你,摘个桑椹都能发呆成这样。于是收神继续摘,又忍不住地一起笑,只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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