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前些年，江南大市场前面还是个菜市场，附近村的好些农民会过来卖菜，卖自家菜园里种的蔬菜。我很喜欢去一位老阿姨那里买菜，每回走到她的地摊前，如果不是在卖菜，她必定也不闲着，她在一根一根地挑出烂菜呢。你买她的菜时，不用再费心费力挑选，都一种一种分开来了，掐得很干净，排得很齐整，都是漂亮的，鲜嫩的，水灵的，你只管抓起来放心让她称。
我就笑：阿姨，这菜很像我母亲种的菜，我就喜欢来你这里买菜，我母亲在乡下也会卖菜呢。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里有两三处小菜园，以及稻田四周靠着水渠的田埂，方便浇水，又在离家的近处，也全部种上了菜。种这么多菜，我们又都在外边，哪里吃得完，吃不完就上街去卖呀。
凌晨五点多，有时四点多，母亲就推出个独轮车，把摘好的菜，一样一样摆上去，再放上一把称，放上个小凳子，头上戴着手电筒，推着她心爱的小推车，去南冈口街卖菜。
天那么早，其实没几个买菜的，就是为了占个好位置。坐下来，把蛇皮袋铺好，把菜一样一样码在袋袋上。菜是挑过一遍的，或也有走眼的，没涻事，再挑一遍，看看还有没烂的，黄的，老的，一点一点捡出来，堆在一旁，可以带回去给鸡吃，一边等天亮来买菜的人。
母亲的菜鲜嫩，卖相也好，加上母亲从不计较的性格，够称了还会加些给人家，有时遇上亲戚熟人，母亲还半卖半送，因此菜很快就卖完了。
返回的时候母亲的独轮车也不会空着，会买些肉呀水果呀或者几个包子几根油条什么的，遇上节假日小家伙全在家时，母亲就要多买些。母亲常常笑言：我卖菜的钱还不够买这一袋零食，赚得比花得多。但母亲开心呀，她有她的快乐和自在。
但如果你不让母亲去卖菜，那简直是夺她所爱，她会极不快乐。那一次回家，母亲和我说着一些事，说着说着就突然哭了起来。
“你弟骂我说不该去卖菜，说是卖菜累坏了身体，我不卖菜身体也会坏的呀！”母亲越说越伤心，突然就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可弟弟责怪母亲是有原因的，一个冬天的凌晨，冻雨潇潇，母亲又去卖菜，就在去南冈口快上坡的那个路段，突发了病情，母亲感到天眩地转，她死命地撑着一把伞，蹲在地上，睁不得眼，打不得电话，就仿佛到了世界末日，母亲发出微弱的呼救声，等着人来救。可寒冷的冬天，有谁会有那么早，等了好久好久啊，终于有个早起买菜的好心人，把她送到医院。
母亲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才算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她患上的眩晕症并不能根治，不能用力干活，不能着凉，不能感冒，否则稍不留神就可能复发。
母亲哪里闲得住，即便慢动作，也得重回她的忙碌轨道，她还要忙菜园，还会推着独轮车去南冈街卖菜，慢悠悠地做，慢悠悠地走，因此就挨了弟弟的骂。
母亲那个哭啊，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是个乐观爽朗的人，我从没见过她如此崩溃过。我也跟着母亲一起落泪，我深知母亲心里的苦衷。可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总要过些让自己习惯的日子，谁愿意甘心情愿做个闲人。
这让我想起前年的一件事，婆婆在院子里养鸡，每次回乡下一屋的鸡屎臭，儿子就责怪老人：有你歇不晓得歇，天天瞎忙乎，把个家里搞得臭氧熏天。老人一气之下回老屋住了，图个自在，不受你的气。
再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