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抱着矫翼,右手将包裹紧贴胸前急步行走,又觉得将包裹抱在怀里好像显得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似的,于是将矫翼装在包裹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随意的拿在手中,随着胳膊的摆动前后摇晃着,好像晨起遛鸟的老大爷。来到码头,不难想象这里也曾遭到炮击,被炸毁的屋舍原封不动的瘫在那里好像在供人观赏,水面上停留着几只小型的渡轮随着江水的起伏上下颠簸,岸边的石子被冲洗的圆润剔透。我找到接待大厅询问工作人员发往广岛船只的时刻。好多人在排队,我分不清哪些是中国人,哪些是日本人,好容易排队轮到我的时候,工作人员先是诧异的上下打量着我,看得我心里慌慌的,用手抹了抹头发,心想也许这种时候要去日本的中国人可能很少吧,但最担心的是没有开往日本的船只,如同现在无法给斋藤写信一样,很多机能都瘫痪了。工作人员打量完毕后问道,“中国人?”
我使劲儿点点头。
“有介绍信么?”
我轻轻的摇摇头。
“哎呦喂,没有坐的什么船。”说完将我拨到一边,对着站在我身后的人虔诚的将脸上的肌肉全部聚集在颧骨周围,恭敬近乎崇拜的看着对方的。
“可我有钱买船票!”我又挤了回来,冲着工作人员喊道。
工作人员将嘴角的一侧朝太阳穴处斜了斜,轻蔑的看着我说道。“有钱买得了鬼推磨哟,但有钱却买不到去广岛的船票撒。没介绍信就给我滚一边儿去!”
我再次被他一把推开,像被闪电击中般愣在原地,好像是立在那里的一副人形广告。我想不明白介绍信和去日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于是又冲到工作人员的面前,和颜悦色急切地说,“我真有钱。”
也许工作人员已对我失去了耐性,横着眉竖着眼用手指着我的鼻尖骂道,“别死缠烂打的给脸不要脸,有钱?有钱好的很呀,有钱就去包小渔船。”
我感到整个世界在头顶的上方垮了下来,呆站在原地的我就像被粘在蛛网上的昆虫,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纠缠着。那份执着的希望之树似乎被人一刀斩断,切去了所有的养分,枯萎,腐烂,我似乎正在快速的经历着这个残酷的过程。无法想象不能去找斋藤后的自己要怎么办,这种可能性在我的大脑中从未出现过,哪怕只有一秒。但现在却以这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方式将我置身于这个无望的境地,在这里,只能感受挂在蛛网上的身躯逐渐走向死亡的过程,等待着蜘蛛来享用这份美食。
我默默的走出接待大厅,坐在屋外的一面墙角下,力量仿佛被抽空般浑身无力,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我灰色的人生一般,希望像只孤傲的游隼,在划过天际的刹那便隐藏起行迹。掏出斋藤的照片,看到或许永远都无法再见到的笑脸,我听到了心脏的撕裂声,像布匹一样的清脆。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我将头深深的埋进两只臂膀之间,像被遗弃的雏鸟,江风吹过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意笼罩在我的周围,大脑一片空白,这种空白的感觉真好,我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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