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花.山海.昏城[4]》
文/素国花令
[本文隶属棠棣之花篇,文中一切均为虚构,请勿代入,禁止白嫖.]
前情提要:
我按照约定,在海上任务结束后,同秦约交代了我妹妹的事,而他作为交换,也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
我们如期抵达以南山脉,但是行动时,却在三方遭到了不同规模的追杀…
正文/
我站在山崖下无语望天。
我们冲进了森林,本来我都刹住车了,结果后面的子桑乌没停下,直接带着我滚下来了。
我还下意识护了她一下,然后苏戈和秦约也跳了下来。
我刚站起来,就看到向家的那两个人又跳下来了,好死不死其中一个正扑我身上,又给我扑下了,另一个在子桑乌那边儿,她就地一滚,完美躲开了。
而剩下那两个也是滚下来的。
躲开追杀是真的,摔得很惨也是真的。
我被向以风压得几乎断气,秦约一把就把人拽开丢开了。
苏戈忙扶我起来,问道:“你还好吗?”
我觉得他在幸灾乐祸,但是我没有证据。现在只能重新规划路线,我扶着腰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坐在一块儿石头上缓着腰上的疼,铺开地图,将这片林子圈出来,拿出指南针对照。
“一路向南,但是我们得过河,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也算好事。”
向以风说道:“你要去向家地宫?”
“嗯,挖祖坟。”苏戈笑嘻嘻的说道,“刺激不?”
向以风嘴角一抽,脱口而出一句脏话:“你丫有病啊?”
“你有药吗?跟你很熟吗?”苏戈毫不犹豫的回口,“大脑跟肠道长得很像,我希望你这两个东西不是用来装同一样东西的。”
向以风被呛得说不出话,转而看我:“我们一起走吧,反正目的地一样。”
秦约冷着脸说道:“跟在后面,敢动歪脑筋…”
他的威胁意味十足,眼里的狠也不是作假,我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下一刻就被苏戈拽得回过神来,他气鼓鼓的看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压低声音开口,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是我的,可别爱上人家秦先生,他可是要等韩医生的。”
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觉得他真有必要看看脑科医生了。
我转身就走,脑子里想着的,还是今天在篝火边儿看到的那双眼睛,我几乎被那一瞬间拢住,忘记了这个人,是杀伐果断的秦队长,而不是那个儿女情长的少年郎。
子桑乌几步到我旁边,小声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来的…”
“没事,也是好事,我们至少绕开了杀手。”我安慰她,“你不必把我当成老板,万一那小子开窍儿了呢。”
子桑纠结了一下,说道:“溪哥那边儿…是不是…”
“嗯。”我如实相告,也看出了她的忧虑,便停下脚步,“你先回去,如果客栈没事,传信儿给我,我在傍晚之前都会在地宫入口,如果没有消息,我会立刻进去。”
“我走了,没问题吗?”子桑乌抓着背包带子,做不出选择,“如果你出了事…”
“你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他要是怪你,就让他来跟我说。”
子桑乌终是点了点头,将背包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只带了足够回程的干粮和水,便离开了。
我将她留下的东西拿在手里,继续前进。
阳光开始漫过树枝,这还不算以南深山,树叶还算茂密,地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苏戈和秦约没有问什么,默默跟在我后面。
向以成开口就是嘲讽:“你也知道你保不住女人,也是,自己妹妹都保不住,嗤。”
“你再说话,我就敲碎你的牙,拔了你的舌头。”苏戈不耐烦的回道,“敦煌来的壁画那么多?垃圾袋吗那么能装?你自己堂妹妹也没见你保护好,被追杀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没听过一句话吗?死于话多。”
“男人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女人走一趟,这叫绅士风度。北哥自己有本事,人家姑娘也比你能干多了。你在这儿跟我们说什么狗屁呢?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秦约也难得开始打嘴炮,“自己没本事就承认,承认别人比你优秀那么难吗?也就你这种孬种,只能欺负欺负女人找找存在感了吧?你还是现在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吧。哦抱歉我忘记了,你是有害产物,你当肥料,树还怕烧死呢。”
向以成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之我乐见其成,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指不定憋什么大招儿呢。
这一走,终于在下午两点抵达河边儿,河水最深的地方应该能到锁骨,河水的流速很快。
我摸出爪钩,找了个位置,甩了两圈儿飞了出去,勾住了对面的一颗孤树,扯了扯觉得没有问题,才叫着苏戈和秦约下水。
苏戈笑道:“的亏河水不深,不然,我们还得带你游过去。”
我拍了苏戈一把,拿防水布把两个背包缠在一起,绑在背上。苏戈吐了吐舌头,也跟着秦约把背包裹起来。
包防水,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得拿防水布裹起来。
我转头看向向以风:“你们怎么过去,自己解决。”
做好热身,秦约和苏戈提着鞋率先下水,我在最后一位边走边收绳子,顺便防着向以成两个人突然发难。
即便已经准备好了,可还是能感受到河水冰凉刺骨,我们多备了一套衣服,到了岸上,直接把身上这套脱下来用无烟炉烘干就行了。
总之在一切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必须进入地宫里面才行。
地宫我去过很多次,不至于在里面被追杀而造成情况失误。
……
傍晚,我打了个喷嚏,站在地宫附近的山壁边儿。
苏戈问道:“子桑姑娘还没给你来信儿吗?”
我揉着鼻子,摇了摇头,说道:“对我们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约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我们先进去,躲躲也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抬手拉开山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石门,将饮晖放在其内的凹槽上。
“轰——”
我退后两步,看着山壁缓缓开启一个入口。
苏戈咋了咋舌:“我一直以为,地宫是要挖进去的。”
“确实可以挖下去,但是挖进去太浪费时间了。”我瞥了他一眼,“万一挖到机关,我们都得完蛋。”
苏戈又问:“你不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吗?”
我没好气儿的说道:“我再熟悉,也不可能把机关拆了吧?”
我点起无烟炉,抬脚走了进去,等人全进来之后,我抬掌打在旁边墙壁上,门缓缓合十。
进门是平地,接下来要往下走。
向家以前也是有过官职的,所以有这样一个大地宫也无可厚非,这是向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你好像来过很多次了。”向以风开口说道,“老爷子为何没提起过?”
“我来葬父母,老爷子安排的。”
我提着灯走在前面照明,等到进了甬道之后,方才打了个响指,甬道内的蜡烛,一点一点全部点燃,蜿蜒曲折的向下而去。
“这到底有多长?”苏戈奇叹一声儿,“诶,你家有没有陪葬品?我们拿出去…”
我转身看他,向以风也一脸无语的看他,苏戈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秦约说道:“当着人家子孙后代的面儿说要挖坟,还有没有天理?”
“老子要挖,他们也拦不住。”苏戈瞅了一眼向以风和向以成,“以北,我这是给你面子。”
我抬脚走下去,说道:“别贫了。这条甬道的墙壁上,是向家历来的史记。”
“你说的是,从远古开始吧?”向以风淡然开口,“从三千精兵良将护国门,到文士墨客治国安邦。”
“可惜啊,再好的历史,也挡不住自己人作死。”苏戈嘲讽的笑着,“这叫什么?一代不如一代。”
我点了根儿烟,双手插兜向下走,约莫一根儿烟,我们终于走完甬道。
尽头是一扇门和小平地。
向以风蓦然开口:“其实你叫我们来,是为了杀我们吧?我们父母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是又怎么样?”我推开门,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大可以动手,不过你们打不打得过我们还未必。我告诉你,进来了,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哟,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向以风冷笑一声儿,“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点了那么多人,独独放过了向以雪?就因为他帮过你几次?”
“是啊。”我坦然一笑,“你知道我们这些外家人,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么?保护向家血脉而存,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意义,所以我父亲会夺家产本就是一个笑话。”
想要重新建立起一个王朝,便要推翻一个王朝。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知道,你妹妹有一个孩子吗?”向以成突然冷笑一声儿,“她死的时候,那孩子应该才两个月吧,不过你应该也找不到她的尸体了。”
我一寸一寸捏紧手心,骨节被捏的咔咔作响。
“那孩子是谁的,你想知道吗?”向以成得寸进尺,“怎么了?生气了?我可不信你敢在这儿杀了我!”
“他不敢,我敢。”秦约几乎是很快就行动起来,一把扣住向以成的脖子,掐的他双脚离地。“我本来也不是向家人,没得什么可顾及的。”
苏戈一把刀拦住了向以成的手下,冷冷说道:“动一步,我就砍下你的脑袋。”
我抬眼看了一眼向以成的那个属下,看样子,向以成的脑子依旧是个摆设,估摸着身边儿的人,都是向以风的了吧?
向之竹也确实了得,两个儿子都很有本事。
“秦先生,放下他。”我微微一笑,“你退回来。”
秦约闻言,松开了向以成,便退到我身边儿。
向以成咳嗽两声儿,脸憋的通红。
我笑眯眯的说道:“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向以成冷眼说道:“向家地宫。”
我抬脚将地面的土摆弄干净,露出地上的线格。
“这叫,八十一线机关。”我蹲下身子,指尖摁在地面,“两两为机关,只要我再用力一下,你就会掉下去,这下面,可全是好东西。”
向以成脸色白了下来:“你敢?!”
“我为什么…”我用力向下一摁,“不敢呢?”
向以成脚下的地面空了一片,随后掉了下去。向以风冷眼看着,根本没有出手相救的动作。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踩着格子进了门。
别人都知道踩不干净的地儿,也就只有这种蠢货,往干净的地方踩。
我将身后的哀鸣弃之脑后,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路。
“不想死就按我的脚印走,踩错了我不负责。”
向家在外立墓,但是葬都葬在这儿。
七拐八绕走了很久,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栋又一栋木楼。
我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低头点了根烟。
苏戈叉着腰叹道:“你们家这哪是地宫?这是在下面建了个王朝啊。”
“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带,可能几百年也不会有人发现。”秦约感叹道,“这真是一座地下城啊。”
“八座宫殿,取八方之意。”我转身看向向以风,“你要的东西,在八方中央。我可以在这儿等你。”
“你跟我一起去,我不信你。”向以风歪了歪头,“你是要自己去,还是我找人逼着你去?”
“你不会以为,我敢跟你来,就什么措施也没做吧?”我狠吸口烟,“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毒气设施,我在那儿安装了雷子,主动权,在我这儿。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行,算你狠。”向以风抬了抬手,“我们走。”
我看着他们离开,方才站起身,摁动了身边儿刚才因为我坐下遮挡住的机关。
我说道:“我们走。”
秦约开口道:“不等他们出来解决他们吗?”
“机关会解决他们,跟我来,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向着远处那个通道快步走去,“快点儿。”
待进了通道入口,我将门关起来。
苏戈说道:“你刚才骗他们的吧?这毕竟是向家地宫,你不可能让它给毒气埋了。”
“真聪明,没奖励。可因为我们的仇怨,他觉得我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疯子,不信不行。”我把火把点燃,觉得四周亮堂点儿,方才拿出另一张地图,“那八个宫殿,只是放着书卷的地方,你听没听过与萦。”
秦约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以前那个,最厉害的风水建筑师?”
“他姓向,是向家的第一任家主,也是当年治国理政,安邦利民最强的从龙之士。”我顿了顿,“而且,他还是很厉害的占卜师,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这座地宫,就是他派人修葺的。”
他们俩一左一右的蹲在我旁边儿看着地上的地图。
“这个宫殿是个八卦阵,迷宫围绕在四周也是个八卦阵,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生门,迷宫必经之路在这个空墓葬位。”我点了点位置,摸出笔在几个位置上点上标记,“不太妙,能从上面挖上来的地方,一共有五个地方,看我们运气了。”
“可是其中一个地方就在我们必经之路啊。”秦约皱了皱眉,“我们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没办法了,如果他们进来,我们后路一定被堵。”
秦约剥开一个棒棒糖含进嘴里,眉头紧锁。
我将事情捋了捋,开口说道:“这些人虽然跟那些组织一样,但是,可能不是那个组织的人。或者,我换个说法,向以风很可能跟那个组织有关联。”
苏戈和秦约心照不宣,我将地图收起来,点了根烟,然后把吃的拿出来分了分。
我将信息串了串,首先,秦约虽然是陆老板的人,但是也是他主动提给我们的,我们不可能有奸细。
所以,秦约的身份一定是十分隐蔽的,我只是为了整改向家,但向家这一整改,对那个组织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向庭川年纪不大,等他长大需要时间,所以我也不可能是目标。
苏戈他们家族都是一个职业的,估摸着也不会跟那个组织扯上关系,更别提身在山门客栈的子桑乌了。
这个组织的人追杀向以雪他们,我相信是真的因为二代乌兰的背叛,可追杀我们,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这些组织的人,跟向以风有关。
看来,向家也需要换血了。
我把这个想法一说,苏戈说道:“那他一定早做准备了,我们出去之后该怎么办?”
“向山里逃。”我把地图藤编一份,规划了行走路线,给了他们俩,“拿着这两份地图,我们分头行动。三个人在一起,被抓就全军覆没了,我们三条路行动,脚印乱一点儿也好。”
苏戈问道:“那你呢?”
“我记得地图,所以放心。”我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出去之后我们在锋驭山出口汇合,回程我会再安排。我要见到完完整整的人,一定得活着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秦约点了点头,拍了拍苏戈的肩膀,“我们走吧。”
我重新分配了下装备,留了一包我能用的东西,背在身后,示意他们拿着东西先走,待没了影子之后,方才咬了口面包。
秦约的地图没有任何问题,那条线可以完美的越开最危险的路,苏戈的路,我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和改变,也能绕开一些危险地带。
接下来,由我引开那帮人就行了。
我转身出了门,抬手打了信号枪出去。
五个点有四个在阵法触及不到的地方,我打算带着他们,闯一闯死门…
……
向以风终于冲了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可想而知,他在那里面经历了什么。
而那些人,也齐齐跑了过来,我冲他们挑了挑手指,扔下一个烟丸遮挡,转身就往死门迷宫跑。
“杀了他!”
向以风暴怒的吼道,几声儿枪响,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门里,抬掌拍开了墙面的机关。
我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的地砖,避开了机关的位置,可进来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唰唰唰冲进来三五个人,在三人宽的过道里刚跑了一半。
听见有机关被踩动时,我正好踩在下一个分叉口,冲他们打了个口哨儿。
“哟,太不小心了啊。”
我知道我该好好安排,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可山里再怎么安排也就那样,还是躲不开打打杀杀,海上的打斗我怕了,我怕再欠了秦约人情。
倒不如借助地宫的东西,自己来把他们解决掉。
本来我们三个行动,安全性很高,但是我没想到向以风会找那么多人来,也只有分开行动,才能最大限度确保其他两个人的安全。
这个机关维持时间不长,我转身又进了另一个岔道口。
论了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地方,虽然为此付出了挺多代价,不过现在也算是保命牌。
记步数就行了。
我低下头数着砖数,擦着机关迈了过去。
这样的窄小通道很多,我站在另一个入口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后追来的人。
他们立马举枪,我抬手飞出一把刀,打中地上的机关,霎时间,一片流沙兜头而下。
向以风发号施令:“冲过去!”
我转身就进了下一个甬道,这里没机关,但是有毒虫。不过我不用忌讳这些,划开手掌拍在衣摆一点儿血就向前继续跑。
不知道第几个通道,已经抵达这个迷宫的中心,我转身看着追来的人,包括向以风,只有三个。
我站在他们对面,他们也不敢再走一步,显然是被我坑的有些怕了。
向以风已经气急:“你跑啊,接着跑啊。”
“跑累了。”我蹲下身子,将饮晖插在地上的锁孔,向旁一扭。“就选这个地方正好。”
中间的圆盘缓缓转动收缩,我站起身,歪了歪头。
圆盘消失,只留下周围一圈儿两人的过道,中间一个十字宽梁。而下面,布满了蛇虫鼠蚁。
我摸到捆在包侧的刀抽出,横在胸口,向以风的手下也当仁不让的冲了过来。
我抬脚踩上宽梁,刀锋一抬便砍了过去。
“嘭——”
向以风这一枪打的我猝不及防,正中腿部,但我只能强忍剧痛,将身形隐在他手下身后。
结果向以风更狠,直接几枪把自己手下打死了,死了的两个人摔下去,立刻被毒虫盖住。
我闯机关的时候,也并非每次都能预料到所有情况,要不是衣服黑,估摸着都能染成上色的。
我咬了咬牙,抬眸看向向以风:“你没子弹了吧?”
他缓缓将枪放下,目光冷漠:“你倒是聪明得很。”
走私的人,要狠,要有勇气。
向以风就占全了这两样。
我反问:“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组织搭上了线?”
“在我调查出洛聍身份的时候。”向以风把枪丢了下去,拔出身后的刀,“总之,除掉你们,我就可以稳坐家主之位。”
“恐怕不行,你会死在这儿。”我握紧刀,“就算我死,也会拖着你一起。”
“你何必掺合这些呢?本来就是局外人,老老实实的不好吗?”向以风踏上宽梁,一步一步走来,“我本来还觉得对不起你们兄妹,起码想放过你,可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反正就我们两个,索性都要死一个,把话说清楚得好。”
“你妹妹的孩子?向以成的。我觉得太过分,没有参与。”向以风目露嘲讽,“向家是个吃人的地儿。你真以为相安无事就可以一直这样?人心左右不过一个利字当头。”
我恨不得把向以成挖出来再碎尸万段,可眼下我只能应付向以风:“你说错了,人心向利不假,可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满。”
“所以,你才不是向家人。”向以风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事,没有回头路。我也好,你也好,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如果他像他的弟弟一样,或许我会拥护他成为新的家主,可惜他让向之竹教歪了心思。
沉默片刻,我们一同行动,刀锋碰撞在一起,周围的烛光下视线清朗,刀锋映照出彼此的眉眼。
向以风还算在我能对付的范畴内,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对决,他来到这里,就顶算不可能活着出去。
不论是他被我解决了他,还是他解决掉我,都不可能从死门迷宫走出去。
抬锋,对打,换位,我一下子忘记了身上的伤,与他酣畅淋漓的打这一场。
我大可以把他推下去,这样会省不少力气,可到底还是选择了正面对决。
不知多时,我有些挪不动脚步,他的刀险险擦过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握住他的手腕儿,刀柄击中了他的手臂回弯,向以风吃痛的松掉了刀,那把刀坠进虫堆里,顷刻被覆没。
我抬眼便看到了他的双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刀,插在了我的胸口,贯穿了出去。
情急之下,我只做得出一个简单的偏移,避免心口中刀。
我吐出口血,当下发了狠,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他大概察觉了我的意图,伤口剧烈的疼痛着,可我只剩下抓住他这一个念头。
向以风要挣脱已经来不及,我抬刀插入他的腹部,不要命地贴近了他,就这么带着他,坠下了宽梁。
宽梁没了重力,整个圆盘就会闭合,这也是我从始至终没有离开宽梁的原因。
坠下去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他也因剧痛握不住刀放开,下一刻,我同他一起砸进了虫子堆里。
……
“咳咳…”
我咳出一口血,撑着坐起来,打着无烟炉,也不知道多久了。
在我周围一圈,几乎没有任何虫子靠近,不过密密麻麻的还是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我没有死,那刀没中要害,可是呼吸起来还是觉得胸口难受。
在这里坐以待毙只可能死路一条,我将无烟炉放下,从包里翻出医药箱,用剪子把衣服撕开。
我这才看到,这一刀在右肩膀偏下,虽然不知道伤在哪里,但这把刀确实碍事。
我咬住纱布,握住了刀柄,狠了狠心,就将其拔了出来,这一下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把刀扔在地上,消毒,用纱布止血,然后抹上了草药,再厚厚的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我只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靠在墙边费劲的喘着气。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头发都跟着淌水,我把那件儿烘干的衣服穿起来,就着无烟炉取暖,吃了点儿东西,又拧开水小口喝了口。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方才站起来,把背包背在左肩上,右肩是丝毫不敢动一下。
底下有个开关,找到那个机关可以开启一个门,通道能连通死门迷宫的一个通道,至于能不能出去,还得看运气。
我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的沿着四周走,双指摸着墙面。
我走一步,那堆虫子退后些许,全然没有吞噬其他人的凶狠,反而乖巧的像是宠物一般。
当然,这种宠物养多了也挺要命的。
摸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机关的位置,摁了下去。
一阵轻微摇晃之后,墙壁便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门,我抬脚走了进去,用无烟炉照明,而门,也一下子关了起来。
这个地方太过狭窄,我最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眼前有微弱的光亮,我刚迈出去就跟一个人大眼瞪小眼对上了视线。
这人我认识,苏家人——苏筱。
“你怎么在这儿?”
“诶哟,好巧啊。”
我们异口同声,他嬉皮笑脸的跟我说好巧,我觉得我脸色一定很难看。
我冷冷说道:“这是我家祖坟。”
“其实我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苏筱厚着脸皮凑过来,“诶,你这个地方怎么出去啊?我家少爷安全嘛?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只觉得他聒噪,吵得我头疼。
抬手把他的脸推远点儿,放慢了语气说道:“你家少爷安全。想出去就闭上嘴,跟着我走,走错你就死。”
我说完只觉得胸口巨疼,靠着墙壁喘了一会儿,低下身子打出一颗石子。
还好我运气不错,这道机关之后的路,都是可以原路返回的,不然我要兜一个大圈子了。
停停歇歇走了快三个小时,我们才到了这座迷宫外面。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更是疼得厉害。这货一出门口就开始唠叨,话多的不行,停在我耳朵里,成了难以听清的嗡鸣。
我缓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来到底干嘛?”
“刨坟…啊,不是,我来找少爷。”苏筱笑嘻嘻的说道,“我家少爷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你是飞贼,不是挖坟的。”我坐下来休息,“应该已经出去了。”
“看你伤的不重啊,怎么成这样了?”
苏筱弯下腰来,推了下我的肩膀,好死不死正好摁在伤口上,我一下子没缓过来,偏头吐出口血来。
艹…这个二货。
苏筱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指尖的血,脸色一下子白了:“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摆了摆手,只觉得呼吸逐渐困难起来,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
“走吧,出去。”我想了想,又说道,“我受伤的事,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还得去接妹妹呢,不能在这儿倒下。
不过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可能得修养很久了,能不能活着,全凭天意了。
苏筱脸色怪异,但还是搭了把手扶着我,我看了看方位,指了个生门。
这些阵法,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这个时候生门的方位跟上次已经不一样了。
我跟苏筱走进去,按照原定路线向前,我在脑海里过了一下在这儿遇到的人,没有在山中追杀我们的那十个人。
不知道苏戈他们遇到了没有。
我解决了四波人,他们最多可能遇到半队人,这俩都还算能打,应该不至于落下风。
到时候对一下信息再确定接下来的路线。以南山脉的主峰就叫以南山,有条小路过去,只需要八个小时。
而我们从锋驭山绕路深山,到主峰也需要八个小时,最短路线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不过在深山找人,找人的吃亏就是了。
我们一路见到了几个尸体,但没见到活人,总归还算顺利,只不过停停走走花费了很多时间就是了。
出了地宫时,是正午时分,阳光格外刺眼。
我戴起无线耳机联系苏戈,很快便接通了。
苏戈说道:“你终于出来了,我们等了你三天了。”
“我没事,遇到了苏家的人。”我看了眼苏筱,就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在锋驭山出口么?我最多傍晚抵达。联系到溪墨那边儿了吗?”
“联系到了,平安无事,小家伙有点儿受惊,不过没什么大碍,已经派了人山里增援了。哦对了,追杀我们的一共二十人,都很好解决。”苏戈顿了顿,“雪二爷那边儿我们也取得了联系,已经躲开了追杀。”
我又问:“你们受伤没有?”
“都是轻伤,没什么大问题,那帮人截杀能力很一般,简单得我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苏戈轻笑一声儿。“秦先生也没事,我们等你。”
“好…。”
挂断了通讯,我轻轻咳嗽起来,生怕一用力胸口疼。
“不是,你这胸口的伤遮得住,你这腿上的伤怎么遮?”苏筱蹲下来递给我一瓶水,“来,喝点儿水。”
“谢谢。”我接过来喝了口,轻轻呼着气,“没事,我们走。”
路上走得慢,苏筱就像说故事一样,跟我简单说了说他们家的事。
苏家从古至今都是飞贼,在很久之前就是祖传的手艺。
缩骨,点穴,飞针,这是苏家的三门功底。
不过现在点穴逐渐没落成了行针,指力不够的,自然没办法用这玩意儿,但是苏筱说,苏戈可以。
他是点穴没落之后,唯一一个可以用出点穴的人,所以苏家人都觉得,希望都在他身上。
一般大家族都是从上至下传承的,比如向家,比如苏家。
可到了苏戈这边儿,他急投到昏城的守备军息烽中,试图改变家族命运。
不过他是家中长子,大权都未握在手里,就想推翻重建,这未免太不把长辈当回事儿了。
“北哥,北老大…”苏筱合起手掌,“您就好好儿劝劝大少爷吧,他就算想改掉家族走向,那也得有本事才行。他不继承,老爷子那边儿不好交代。”
我说:“这你得问苏戈,跟我说没用。”
“大少爷最听您的话了,您又是向家的人,到时候跟他合作点儿项目,也算交好了,到时候大少爷拿稳权业,也能够做他想做的事。”苏筱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发誓,只要大少爷回去继承家业,我以后一定不追着他让他回家,走个场面也行啊。”
我瞥了他一眼,怎么都觉得他这人不靠谱,我就说:“他的路,还得他自己走,我们旁人说的,都不作数的。”
“我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让您帮忙啊。”苏筱叹了口气,“按规矩,继承人成年就该继承了,偏他一个人特立独行。就算少爷再有本事,也不能坏了规矩啊。老爷子那边儿,都快扛不住压力了。”
我们快到了,他就闭上了嘴。远远的,就看到苏戈站在锋驭山出口的山洞前,他的目光落在苏筱身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冲他挥了挥手:“老苏,多亏了他帮扶,我才能出来。”
苏戈一脸不信,就说:“他没把你家祖坟挖了,你就偷着乐吧。”
他还真是了解苏筱。
我走过去,摸了摸苏戈的头发:“你呀,想把自己家抬出泥沼,我可以理解,但有些事,得名正言顺才行。”
“我知道了。”苏戈转头就撸袖子去揍苏筱了,“行啊你,你还想着策反别人了是吧?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秦约走出来,看了眼被打的抱头乱窜的苏筱,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你不劝劝他?”
“找人出气也是应该的。”我抿了抿唇,“看来你们俩都没受什么伤。”
“嗯,虽然遇到了些人,不过都很好解决。”秦约打量了我一下,“你伤得很重?”
“不小心伤了腿,没什么事。”我摆了摆手,转头喊苏戈,“老苏,走了。”
苏戈收了手,冷哼一声儿走到我身边,我转身就走,得在傍晚前抵达以南山才行。
苏戈开口:“诶,泥石流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能找到她吗?”
“我是她哥哥,别人找不到她,我还能找不到吗?”
按照时间,我们抵达以南山,远远的望去,一片荒芜,我戴上通讯耳机,便迈上了乱石。
“大伯,你们的位置好远啊。”向庭川稚嫩的声音从我耳边儿传来。“唔,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他们指路。”
“咳咳…”宋溪墨咳了咳,声音有些虚弱,“哥,我们这三天,派出了三波人,都被伏击了。”
“是一个十人小队?”我开口询问,“他们作战风格怎么样?”
“似乎不擅长丛林战,我们一进丛林,他们就不追了。不过,光这样我们的人也伤亡惨重。”宋溪墨呼吸急促,大概是受了很重的伤,“我联系了风五过来,他应该能解决。”
“成。”我顿了顿,“我们已经抵达以南山区域,就在我母亲去世的位置,具体坐标,可以问小川。”
“等一下大伯,不…不行…”向庭川慌张开口,“我检测到有人追踪了我的跟踪器,那个人的实力比我厉害好多好多,我没办法阻止…”
我皱了皱眉:“以航,向以航?!”
“我在,我们已经开始反追踪行动,不过可能无法截断。”向以航沉默了一下,“按他们的速度,你们有一个小时时间。”
我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胸章,一下子扯了下来,然后挂断了通讯。
我把胸章丢给苏筱,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一脸茫然。
我开口说道:“你们三个,一个小时时间,带着这胸章,向其他地方走,越远越好,找一个地方把胸章丢弃,立刻撤离安全位置。”
苏戈皱了皱眉,把胸章递给秦约,开口说道:“我留下来陪你。”
我看向秦约,他点了点头,说道:“两两一组,相互也有个照应。”
苏筱不情愿的看向苏戈,后者瞪了他一眼,说道:“帮我这个忙,等结束之后我就回家。”
苏筱那叫一个开心,蹦跶着就跑了,秦约说了声儿保重,也跟着走了。
我看向苏戈,一脸无奈。
苏戈从包里拿出镐铲,说道:“来吧,怎么找?”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没那么麻烦,蹲下身子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然后找出一团细线。
开什么玩笑,我们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至多也不过两个小时,光靠我们两个挖,得挖到明年。
到时候那帮人察觉不对劲儿,别说请风五来,就是神仙来,我跟苏戈也一样曝尸荒野。
风五,是我的手下,不过一直在外面,没有事情根本不会来打扰我。他话不多,为人忠心,做事雷厉风行。
这也是宋溪墨第一时间就请他来的原因。
苏戈凑过来,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干皱眉,盒子里是一个瓶子,和一只短哨。
我把盒子递给他,说道:“拿好了。”
我拆开线头,扯了一截出来,把瓶子打开,里面钻出一只通体黝黑的虫子,背后有透明的翅膀。
像蝴蝶,但是没有腿须,形状怪异。
苏戈脸都绿了,他最怕虫子,更何况,这只还格外的大,而且还爬在他拿着的东西上。
我将线缠在虫子身上打结,从指尖挤出一滴血来喂养。
“西疆擅长的,我也学过一点儿,这只是母王虫。”我低下身子,将虫子放下,“斩夜给我妹妹那天,我就将子王蛊封起,用刀穗遮挡。我没告诉她,所以用它们找到我妹妹的位置,再合适不过。”
那母王虫当下便振翅而起,我一边儿放线出去,那只虫子飞了一圈儿,猛然降低位置,带着细线钻进了土里。
大概五分钟,线停止了细微的抖动,我皱了皱眉,这个深度不是很妙。
握在我手上的短线去了一半,可想而知那母王虫入地多深。
苏戈脸色难看的说道:“这怎么办?”
“凉拌。”我捏了捏眉心,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里车子开不进来,人工挖得挖很久,只能靠自己了。”
苏戈气得跳脚:“你开什么玩笑?这么深,靠咱们俩?咱们俩挖得挖一辈子你信不信?”
我拿起短哨,放在嘴边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吹响。
这个哨子没有声音,或者说,它的声频人听不见,但是虫子可以。
千鸟飞起,我用力的吹着哨子,护着苏戈退后两步。
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碎石开始滚落,就连山位都出现了松动的现象。
以南山离我的补给点至少有两座山,我们最大的变数,就是那队十人追杀的小队,有可能还会有增员。
我一边儿思考着接下来的路线,一边儿吹着短哨,可是很快就发现,我只能集中精神做一件事。
我暂时停了一下,说道:“规划一条回千盛山的路线,最短最快的那条。”
“好。”
苏戈找了个地势平坦的地方,铺开了地图,我站在原地,一边儿看着手表,一边儿稳稳地吹着短哨。
时间飞速流逝,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只觉得胸口抽痛,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剧痛起来。
“嗡——”
伴随着地面震荡,我眼见一颗飞石冲向了苏戈,当下便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以北!”
地面停止了晃动,我被飞石撞倒在地,猛地吐出口血。
烟尘散去,苏戈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我转头看去,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裹着一个人影慢慢爬了过来,领头飞着的,是母王虫。
另一队,抬着一把乌色的直刃入鞘的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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