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会乡村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一只柳条编织的小背篓,是我幼儿的小窝。小背篓使我躲过了狼、豹的侵扰和老鹰的叼啄。我蹲在小背篓里看蓝蓝的天,站在小背篓里看五彩缤纷的世界,走出小背篓我追逐着我家的花母鸡满院子跑。小背篓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寄托了爷爷对我的一片痴爱之情和无限期望。爷爷离我而去了,但那只仍然立在老屋墙角里的背篓却永远深藏在我心底!理事会乡村专栏推荐!
———————————————————
爸爸不在后,妈妈就一直喊着要回爸爸的老屋去看看。我们知道,妈妈是想爸爸了,想去追寻爸爸留下的痕迹。我和大姐商量后决定了却妈妈的心愿。
我们一行三人从泾阳县驾车一小时后,远远地就看见一座没有高山气势,在群山峻岭中把自己压抑成一个土包包的小山包,这就是曾经给予了一个我快乐童年的老家————无名山。
在小山包的西边,与它紧挨着的是巍峨、雄伟的唐王陵九嵕山,唐王陵依山而建,九嵕山因唐王陵闻名海内外,也因唐王陵而更加雄伟和威严。
在唐王陵的威慑下,无名山上连大片的绿色都不敢有。满山除了石头、酸枣树、荆棘、还有少数的野山柳。似乎连野草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茂密,生怕自己的风头被唐王陵窥到,招来杀身之祸似的。整座山一年四季都不曾披过一件完整的绿衣裳。
进山的路修得真好,沿着宽阔的盘山路一直开到了半山腰。通往山顶的路还是以前的羊肠小道,开车登顶的希望落空了。我们把车停在半山腰的一块人工挖掘的空地上。
熟悉的路,熟悉的味道,就连羊肠路上的羊粪蛋蛋都是小时候的气味。五里的山路,硬让妈妈徘徊着走出了十里的路程。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妈妈已经大汗淋淋,我们找了一块大石头,让妈妈坐着休息。
我站在山顶上,环顾着目光的所及之处。冬天的石头山与生命有关的生物少之又少。只有清凉的山风和天上飞的小鸟,给人带来了一丝生命的气息。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仿佛垂手可得。呼吸着洁净清新的空气,冬天留下的苍凉成了别样的风景。
爸爸的老屋,要从山顶上顺着山体中间下到半山腰的一处山坳坳里。看着妈妈已经透支的体力,不适合再继续走这段崎岖、陡峭的山路。我们说服了妈妈,让她继续坐着原地休息。我答应妈妈,我会把爸爸住的的地方多拍一些照片拿回去给她看。大姐她留下照顾妈妈。
我带着妈妈的期望,踩着高低不平的岩石,踏上了这段艰险、崎岖、记忆最深刻的的山路。太久没有人光顾了,坎坷的山路两边已经被肆意妄为的荆棘覆盖。我艰难的在荆棘中前行着,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终于看见了童年曾经驰骋过的地方。
窑洞还是那样的窑洞。攀爬过的那棵酸枣树静静地耸立在崖边。窑门口高大的槐树依然守望着,还有那熟悉的石碾。一切都跟我儿时的一模一样。只是围墙倒塌了,围墙外面的空地上已被半人高的蒿草侵占。
窑洞的门被一把生锈的铁锁把守着,我只能通过门的缝隙扫描着窑洞内的每一处光景和物件,在门框的左侧挂着爷爷随身携带的那把镰刀,还有已经坍塌的夜夜进入我梦乡的土灶台。
为了让眼睛尽快地适应窑洞里的昏暗的光线,我把脸紧紧的贴在门板上,努力地睁大眼睛着搜寻着,生怕遗漏了哪一个细节。我终于看见了窑门斜对着的墙角里,那个还在竖立着的小背篓。
看着稳稳当当立在墙角的背篓,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出生十五天的我,就被重男轻女的妈妈,一意孤行的送给了离家五里外的一户人家。原因就是我断了妈妈生男娃的路。
后来多亏爸爸请来威严的爷爷,是爷爷用那只背篓,半夜三更把在新家只待了五六天的我解救了出来,又连夜用那只背篓把我背回了大山。
出生仅二十天的我,瘦小的像一只小猫。若隐若现的五官被黑乎乎的胎毛遮盖着。一团蠕动的的肉疙瘩,让爷爷,奶奶紧锁住了眉头,只有我那嘹亮的哭声,安慰了爷爷,奶奶熬煎的心。
天蒙蒙亮,爷爷背着背篓下山去了。中午时分就牵回来了一头正在哺乳期的山羊。从此,我就多了一位羊妈妈。在羊妈妈充足的奶水喂养下,我的小脸蛋慢慢的鼓了起来,旺盛的胎毛也开始褪去了,五官也凸显出小人儿的模样。爷爷,奶奶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了。
这期间,爷爷经常背着那只用山柳条编织的背篓,去烟霞镇赶集。每次回来背篓里都是满满当当的,不是日用品,就是农用品。偶尔也会背回来一头小猪仔,或者几只小鸡仔。
时间就在我生长的过程中慢慢的消逝了。等我在土炕上能自由翻滚爬起坐下的时候,背篓就成了我的小窝。
山里的地,都是祖辈人开垦出来的。爷爷家的地,都在窑洞上面的山坡上,离得也不远。每次下地爷爷就沿着围墙外面的山路爬上去。这条路特别陡峭、崎岖。但对于爬了一辈子的爷爷来说,却是安步当车、轻车熟路。
我能独立坐起来的时候,背篓就成我温暖的小窝。爷爷下地的时候,就会把我放进背篓里,背到他干活的山坡上。离山坡六七米远的山崖顶上有一块很平整的天然石头,一米见方。站在山坡上刚好能全方位无死角地看见这个地方。这块石头就成了我从背篓出来后专属的领地。
爷爷把自己的大裆破旧棉裤,铺在这块石头上。背篓里放几块大石头稳稳的固定住。粗布条一头绑在我的腰上,留出来半尺可以让我挪屁股的距离,另外一头紧紧的绑在背篓的背带上。这时我的命运就和装着大石头的背篓,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爷爷带着我也是无奈之举。那时的山里经常有狼、豹子出没,隔三差五就有鸡被狼咬了或者豹子叼走了。把我带上爷爷心里踏实些,爷爷就不用正在干活时,还要催着奶奶迈着小脚回家去看我了。
跟着爷爷下地,也是有潜在危险的。坐在爷爷的破棉裤上,老鹰经常在我的头顶上盘旋,有几次我明显的感觉到稀疏的头发,被老鹰的盘旋带来的凉气扇的飞了起来,一股凉意从我的头皮上漫过。
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老鹰无数次的俯冲,又无奈的飞走。我猜它经过无数次的近距离观察后,发现我并不是一只野兔,或者一只小老鼠,而是一个小小人。袭击人类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再说它每次下定决心实现梦想的时候,都被爷爷大声的警告声,还有那挥舞在半空的锄头击碎了。想叼走我,还要附带着那一背篓的石头,实在是得不偿失。
老鹰终于打消了对我的垂涎三尺。我也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给背篓里放那么多的大石头。一是为了固定,二就是为了防止老鹰叼走我。随着我体重的慢慢增加,背篓的底部被爷爷用山柳条又加固了几次。本来看着还轻巧的背篓,因为底部的加厚显得有些笨重。
背篓没有约束住我的成长,从开始坐在背篓感知外面的世界。到后来,我可以站在里面用小手抓住背篓的边沿,用眼睛看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
同时我也看见了爷爷背着我,在陡峭,崎岖的山路上艰难的移动着。山路的两边布满了嚣张的荆棘,经常张牙舞爪的伸出尖利的刺,绊在爷爷的裤腿上。这时爷爷就会猫下腰,用力的撕扯着纠缠在裤腿上的荆棘,或者从腰间拿下镰刀把荆棘拦腰砍断。
这个时候我总是担心,爷爷猫腰的幅度太大,倒栽葱似的把我从背篓里掉出来,种在荆棘丛里。就使劲把上半身的力量集中在两只小手上,紧紧的抓住背篓的边沿。把下半身的力量又使劲集中在双脚上,牢牢的踩住背篓的底部。这样就觉得自己不会掉出去了。
看着爷爷背着我在山路上蹒跚,有时也挺气恼我的祖辈,为什么要把家安在这半山腰的山坳坳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害的爷爷每次背着我都要爬上爬下的。
后来长大后,听爷爷讲过,祖辈人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找了这么偏僻隐秘的地方。还真别说,祖辈选的这个地方确实隐蔽。估计就是用现代的无人飞机在这里搜寻,都不一定能看见这个山坳坳。
背篓里面的装备也是根据外面的气温变化而更替。天冷了,爷爷就会给背篓的周围,围上软乎乎的棉垫垫,夏天就给背篓的底部铺上一层薄薄的垫子。
最开心时候就是被爷爷粗糙的大手夹着咯吱窝,从背篓里提出来。我就像被解了缰绳的小毛驴,欢快的追着花母鸡一家满院子的东躲西藏。
奶奶每次都要大声的呵斥着:“你这野娃娃,一着地就鸡飞狗跳的”。爷爷就蹲在石碾上悠闲的抽着他的旱烟,笑嘻嘻的看着我满院子的撒欢。
大姐呼唤我的声音,回荡在大山里。我拿出手机把爸爸生活过的地方,认真、仔细的拍了下来。临走的时候我又把脸贴在门板上,恋恋不舍的看着立在墙角里的背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