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30岁，摄于1990年
文：小新你不听话
01
我发现，以前那个和我意见相左总要强势说服我的老妈变了，从我将成为母亲那时开始。
预产期还差一个星期，妈来到我居住的小城，恰巧当晚宫缩入院，妈忙前忙后，和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去要求医生剖了吧！”和她解释再多也没用，她哪管你顺产条件好不好，永远只叨唠这句，而当时才仅开了宫颈口而已。
没想到开指如此慢，从宫颈口打开到开指，一天一夜，从一指到三指，用了十六个多小时！到后来面对她的絮絮叨叨，我耐性全无："听医生的行不行啊！我被剖一刀你就那么高兴啊"，终于换来她的沉默。
为人母后的某天说起这事，姐姐和我说："妈真的特别怕我们痛，她生我用了两天两夜，都说第二胎容易，结果她生你时又是一天一夜，所以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不相信医生的经验之谈，她说有些女人生孩子就是特别特别的痛，特别特别的难。"
回想阵痛时妈反复念叨的那句话，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生我们时该有多痛才会让她在三十余后还记忆犹新？
02
有娃后，一直坚持自己生自己带自己养，妈又不同意了："人家都有公婆帮忙，你为什么不行？"
有阵子特别忙，整个人状态极差，释压的方式就是关起门来狠狠哭一场。妈知道我的状况，心里寻思着怎么帮我忙，但嘴巴却很硬："活该你要强，活该你受累！”
作为性格最像她的女儿，我反唇相讥："是啊！这样说我你很痛快吧？"话刚说完，妈就红了双眼："我这不是心疼你嘛，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也会痛"，这句话让我的心跟着一紧，红了眼圈。
从小到大，作为家里两个倔强的存在，我和妈妈很少向对方吐露自己的心声。想起小时候因为顶嘴她气不过边落泪边揍我的情景："既然讲不听，那么只有痛过你才会长记性"！长久以来，我都只记得挨过的打，却忘了当时妈也是流着眼泪的。
我的30岁，摄于2015年
03
出社会多年，为人母方发现：只有在妈身边，我才会无所顾忌的放飞自我，管他今天明天，这种心安理得是伴侣给不了的。
她知道我爱干净，有她在我家时，犄角旮旯里找不到一粒尘埃；她知道我每晚都睡不好，知道我每天口味的变化；她总是在我开口前就把我想要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在她身边，我享受着这样的心安理得。
有阵子网购成瘾，天天在她面前拆包裹，妈看我买得太多："衣服够穿就好了，东西够用就好了"，我不以为然："你有看上的吗？我给你买"，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我“嘁”了一声没理她。
那天下午逛超市，她脚下的皮鞋踩到水打滑，差点摔了一跤，我扶住她后，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冒出来："还说你衣服多，我就没看见几件好的，鞋子也没几双好穿"，说完立马拖她去购物，妈不吱声，像个小孩跟在我后面，给的反馈只有好穿或者不好穿，不再问价钱。
回到家后，她进房间半晌，出来时非要把买衣服鞋子的钱塞给我，我坚决不要，妈默默收回叹气："你还年轻，肯定要多穿点好的，我这把年纪了随便穿就行了，你拿这钱把自己拾掇得漂亮点不好吗？"
这一次，她没有再把钱悄悄放进我钱包或塞在我枕头底下。
04
聊天时，我时常劝妈活在当下，快六十的人了，想吃啥就吃啥，想穿啥就买。
有一次聊到过去的日子，妈说："当时个个都穷，我也没觉得自己不容易，现在日子好过了，反而觉得自己穷习惯了，没必要花那钱。"
日常闲聊中的这句"穷习惯了"再次让我扎心，妈真的是竭尽所能把最好的给了我们。
翻看旧照片，妈有张穿着卡其布衣挑柴回来在桥头停歇的相片非常有年代感，问她是谁拍的，妈有点不好意思："乡镇拿着相机下来采风的两个人拍的，他们叫我别动，说那样很好看。"又感慨："那时你奶奶身体不好怕冷，离不开火，我天天去砍柴都不够烧啊！"
我盯着那张照片良久，不过三十岁的年纪，生活的担子就压在妈一个人身上，老爸常年工作在外，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知当时她怎么撑过来的。
而同样是而立之年，我嘴上嚷着生活艰辛，却还有大把时间矫情。
05
妈真的越来越顺着我们，有时甚至可以用低眉顺眼形容，还不断受气。
也许家庭环境导致，我们都不太习惯表达自己，更别提用肢体语言表达，所以长大后的我再也没有抱过她。
对于妈的转变，我们极不适应，她几次三番的妥协退让，让我终于看清：原来是因为我也成为了一个母亲，她懂得为人母的艰辛和不易，所以不忍在我的身上再加一点点担子，给我心里再添一丝丝堵，如儿子是我的软肋般，我是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然而，妈妈，我真的觉得你还是做你自己最好。
如果说，小时候我是你的软肋亦是你的铠甲，才让你撑过了那段我们在外求学的贫苦岁月，那么现在，我只想成为你最硬的铠甲，护着日渐衰老的你，因为你同样是我内心深处的那处柔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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