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泥土气息浓烈的土地上,看着花花绿绿,颤颤悠悠的天空,我脑子里应该琢磨些什么,但很遗憾,我的脑子像是被过滤漂白消毒过的自来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
我莫名其妙地叹气,莫名其妙地想哭,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去往何处。
朱大常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的脸大的出奇,印象里的他,圆溜溜的脸蛋,嵌着两只黄豆粒般的小眼睛,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鼻子,鼻毛总是和胡子搅在一起,再大的风都不能把它们分开,而今,硕大的脸上,不见了眼睛,不见了鼻子,剩下的只有鼓囊囊的腮帮子,和一张夹缝里褶皱如菊花的嘴巴。
他的个子也变得矮了很多,脖子也不见了,脸以下竟然只剩了两条腿,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现在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惊慌了,不过他的脸变得和屁股一模一样,我还是憋不住想笑。
“哈哈哈。”我笑出了声,朱大常听见我笑,直起身子,转头问我:“你笑什么?”
我定睛一看,更是笑得在地上打滚。
原来,我看到的那张脸,真的只是他的屁股,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正在那里努力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观察,裤子漏了屁股竟不自知。
我们的脚下是一片褐色柔软新鲜的土地,土地平整,与彩色天空保持着一人多高的距离,无限蔓延到视野以外。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如此空旷的地面,应该在我们视野的尽头看到天地交接才对,然而并没有。这是我发现的奇怪的事情。
我想把我的发现告诉朱大常,却被朱大常一把按在地上。
很明显,他点化泪滴,把我们从空白虚无里解脱出来后,他变了,变得敢对我动手了。对此我很是生气,不满,挣扎着要起来,无奈朱大常洗过无数猪下水的大手,粗壮有力,我的小脖颈在他手里有点像鸭子的脖子,我拧啊拧啊,也挣脱不了。
“朱大常,你他妈放手。”我扯着嗓子喊。
“嘘。”朱大常一脸严肃,那神情,俨然是一头思念母猪的公猪的神情。看起来好笑,但也的确震慑住了我。我安静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泥土里露出的一小块娇嫩的粉色。
粉色,一小片粉色。我和朱大常撅着屁股,四只眼睛,努力地瞅着,瞅得眼睛发干,发痒。
我伸手揉眼睛,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挖出来。”
“对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情不自禁地直摇头,倘若这个世界知道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是朱大常,她会不会选择早死,还好朱大常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是碰巧把那些眼泪点化而已,况且,这里也不比那片空白好多少。
朱大常没有看出我的鄙夷,他挽起袖子,两只手做鹰爪状,当胸处挥舞两下,好像这么两下子,就能用风把他的爪子磨锋利了。
他重新弓起身子,撅着屁股,围着那块小粉红,努力地挖掘。
泥土松软,经不住朱大常的开垦,很快小粉红变成了大粉红,旋即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一只塑料凳子,一只通体粉红的塑料凳子。
我想,那绝对不是一只简单的凳子,当我们坐上它的时候,它的四条腿肯定会喷射出蓝色的火焰,如同火箭一般,把我们带离这个没头没脑的地方。于是,我抢先一步,把凳子摁到地上,一屁股坐上去,我紧抱双臂,做好了飞天的准备。
“五。”
“四。”
“三。”
“二。”
“一。”
“发射。”
我紧闭双眼,没有等到凳子发射,等到的却是朱大常杀猪一般的嘲笑。
“刘老三,你,幼稚。”
我一脚把凳子踢倒在地,朱大常越来越不把我看在眼里了,他太过自以为是。
我看着他抓起凳子,抬着头,悠悠达达地走着,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带着猪头的肥鹅,我有些气急败坏,有些想冲上前把那整只粉红色的塑料凳子塞进他的屁眼里。
就在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屁眼不放松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把凳子放在地上,抬起短粗的小腿,一只脚踩了上去。接着,上半身一挺,整个人踩在了凳子上,看着他胖得跟死猪一样,动作倒是一气呵成,没有太多琐碎的动作。
他踩上凳子后,脑袋恰好碰触到彩色的天空,他扬起脸,撅起嘴,听得“哧溜”一声,他竟然吸溜出一条红色的线头。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朱大常,头一仰一仰地吸食丝绳一般的颜色,他吃得津津有味,天空随着他的吸食,宛如一件被抽丝的毛衣,越来越高。
没有了天空饿阻挡,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脚,那只脚套在一只玲珑有趣的绣着麒麟的绸缎鞋子里。
“喂,你也来吃啊,味道不错,有股子肥肠味。”朱大常边大口咀嚼边对我说。
我连连摇头。
他又说:“来吧,我实在吃不下了。”
不得不承认,又被他这个猪脑子给找到了办法,想要离开,似乎也只能听他的了,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他从嘴里拉出没有嚼烂的带着口水的黄色线头,递给我。
我接过线头,想把他没有嚼烂的那一段扯掉,可扯出一身汗,也没把它扯断,只得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又擦,才放进嘴里。
“是不是肥肠的味道?”朱大常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哪有猪屎味,分明是油煎毛蛋的味道,好香啊。”我贪婪地吞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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