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感动,那么多的痛苦,在狂喜和绝望的两极来来回回,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也有很多次我想要放弃了,但是它在我身体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一想到它会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一想到以后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会因为那一点疼痛而变得暗淡了,我就怕了。爱他,是我做过的做好的事。
——相信我,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如果你们爱什么东西,渴望什么东西,相信我,你就去爱吧,去渴望吧!只要你有足够强大的愿望,你就是不可战胜的!
经历了暴风骤雨般的情感席卷,满地狼藉,秋风瑟瑟,林晓终于累了。每一次歇斯底里的折腾,也许只是为了一遍遍证明,他是爱她的,也许不是她期望的方式,但是是他能给的全部。
在林晓看来,平平淡淡不是爱,只有喜怒无常的,狂风暴雨的,毫不保留的,奋不顾身的,才是爱情。有些癫狂,有些可怕,但如果什么都没有,只有平淡如水的相敬如宾,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她心中明明渴望的是现世的安稳,是咸鱼般挺尸的幸福生活啊,或许那永远只是理想的终点,或许是永远达不到的理想的终点吧。
林晓于爱情如此,于工作同样。
王晓奕总爱笑话林晓,笑她走路急促有力,高跟鞋哒哒哒,平底鞋突突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哪有女人走路会脚下生风,像个救火员一样。水深则流缓,人贵则语迟,林晓当然知道稳重对于她从事的岗位有多重要, 可是她好害怕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她喜欢飞奔起来的感觉,似乎那样就能离理想和目标更近一点,她才更心安一点。
“林姐,我觉得你要把生活和工作分开,你现在这样太辛苦了,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王晓奕认真的提醒林晓。
林晓也曾经为工作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不满和愤怒,那些平时偷懒,趁领导在时加班的,甚至从来不加班的,为什么和她同样的待遇,甚至比她还高,为什么!她甚至想过努力去反抗和改变这一切,然而收效甚微。因为,领导们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公司可能会奖励了不该奖励的人,但是从来不会亏待一个勤奋优秀的好人。
“杨总,部门涨薪方案的思路定了吗?”林晓找到杨浩天,急切的询问,总是做板凳的没板凳坐,其他部门涨薪方案都定完了,唯独人力资源部自己还没完成。
“我想的是按照年度评价结果区分优良中差,良好以上的涨薪,但是梁总建议每个人都涨一点,你有什么建议呢?”杨浩天做事习惯听取很多人的建议,然后再取公约数,出一个折中的四不像方案,尽可能满足全部的期望,当然这个方案也会是全部人都不满意的方案。
“公司整体的方案是只给绩优的员工涨薪,如果要普涨,也是绩优员工的力度远远大于其他人,否则挫伤的是优秀的人的积极性。”林晓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亮出观点。
“嗯,我再考虑考虑。”杨浩天思索半天,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得尽快了,明天就要定下来。”林晓适时提醒了下时间节点。
第二天中午,林晓收到了涨薪的流程,打开后,她陷入深深的震惊和痛苦,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部门每个人都大幅涨薪,包括那些平时工作业绩很差,但是会讨好领导的员工。而且涨薪结果远远超出了人力资源部核定的涨薪总额。林晓作为规则的参与制定和监督者,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涨薪当然是好事,只是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她做不来。
“杨总,涨薪总额有些超了。”林晓有些失落的看着杨浩天,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忘记了规则。
“我做的第一版是按照良好以上的规则涨薪的,总额也是符合规定的。后来梁总说,涨薪范围太小,怕影响大家积极性,还是每个人都涨点,所以整体超了。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杨浩天在办公室溜达了几圈,有些焦虑。
“您尽快定下来吧,今天晚上之前要把结果提交财务。我建议还是不要偏差太多,否则会影响人力资源部公正的形象。”林晓语气中透着坚定,很显然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期望杨浩天能扛住压力,不为权势摧眉折腰。
下午,杨浩天一直在忙碌,似乎没有时间处理林晓所谓的大事。为了不耽误整体的工作流程,林晓按照杨浩天提交的流程完成了工作,如有调整,她同步调整,效率更高。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浩天没回复,继续加班。
晚上八点,他仍然没回复。
林晓从中午等到晚上十点多,杨浩天还没回复。
林晓知道,他的拖延只是在纠结,或者说,是在逃避,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不会改变结果了。
“林晓,你还没走?”杨浩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林晓还在加班。
“我在等您的回复,方案还调整吗?”林晓尽量克制,但还是不小心带出了情绪。
“哎,这么晚了,调也来不及了,这次就按照这个方案吧,平时奖金控制的严格些。”杨浩天总能为自己的决策找出合理的理由,一个理由接一个理由,事情就渐渐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林晓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杨浩天看出她的不高兴,站着待了一会,又补充道,“做完早点回去吧。”
“我知道您可能有为难的地方,但是我们作为规则的制定部门,都无法恪守规则,总是失信于人,这是在自掘坟墓。”也许是了解杨浩天温和的脾气,也许林晓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她还是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公司的资源是有限的,拿公司钱不当钱的人,是职业道德有问题。”
林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抑或是压抑太久,她并不想做正义的使者,只是不想在人前虚伪的伪装,不想铤而走险挑战公众的底线,她只是想能心安一些,不至于晚上辗转反侧的痛苦。
“我争取以后注意。”杨浩天仍然是谦逊的回复。林晓却不想用绅士来形容他,她想用圆滑、自私、胆小来嘲讽他,林晓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他却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杨浩天也是痛苦的,他要权衡的东西显然不是林晓一句公正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但是他无法突破自己去舍弃一些东西去维护公共利益。害怕矛盾,却总触发雷区,这样小心翼翼纠结的人生,林晓理解不来。
“凭我的能力,我可以轻松实现生活和工作的平衡,只是我不喜欢那样,味同嚼蜡的工作状态,我会觉得没有任何挑战和兴趣,那简直是在浪费我的生命。”林晓平静的回复王晓奕,“如果别人觉得我是个疯子,傻子,那就让他们去说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不会后悔。”
林晓当然也相信长久的公正,只是处在偏离公正轨迹上的人,需要强大的向心力,紧紧抓住那份信任,不放弃自己,不放弃别人,才能最终实现公正的回归。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公正的,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十年,十年不够,还有轮回。只是,那些需要我们去守候的人等得起吗?我必须为他们呐喊和争取!
理想和追求像一颗种子长在人的身体,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说清那颗种子是什么,但是那股原始的动力激励着人们在懒惰、懈怠和想妥协的时候,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林晓终于明白,她工作不仅仅为了得到物质和精神的回报,更是因为工作给她带来的兴奋和热情。她可以为了一个问题苦苦思索和探究,可以为了一个人有情绪而牺牲个人时间去安抚和陪伴,可以为了别人的工作需要随叫随到,可以为了公众利益和公司利益据理力争,不惧权势。
她做这些,当然不只是因为责任,为了奖金。只是因为,只有在思考中,她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生动的,是有光芒和价值的;只有在别人期待的眼神中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温暖的,热情的,充满关爱的;只有在别人感激的目光中,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善良的,热心的,无所不能的;只有冒着被人嘲笑和愤恨的危险,当众说出,皇帝并没有穿新衣,她才觉得,对得起那些所有信任她的人。
人为什么而存在呢?为了得到什么吗?也许不是,人存在于社会关系中,被需要才是一个人价值所在,才是一个人存在的最大理由和意义。
“这一次我若认输了,低头耷脑的顺从了,我就讲永远对生活妥协下去,做个你们眼中的正常人,从生活中攫取一点简单易得的东西,在阴影下苟且作乐。这些对我毫无意义,我宁愿什么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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