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漪怀着深深的不安、不自信与巨大的压力在高三的日子里挣扎,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她日益消瘦起来,她对考大学有着强烈的向往,十年寒窗,就是为了高考那一天,但是,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考取大学,心里却异常没底,她所读的不是重点高中,在这所非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中,她也占不到前几名。这所普通高中的升学率本就不高,她到底能考取一所什么样的大学,她对于自己实在没把握。
即使课业繁重,文漪仍然保持着对文学一如既往的爱好,她依然得不到什么书看,所以能到手的书,她都是如饥似渴地饱览一遍。这时候,她陆陆续续开始接触《读者》、《青年文摘》、《意林》等带有哲学意味、包含正能量的杂志,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些杂志,下课的时候,吃完饭的时候,她会利用难得的一点时间间隙,贪婪地读着这些言简意深的文章。有一天刚刚吃完晚饭,文漪正入神地读着从同学处借来的一本《青年文摘》合订本,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她抬头一看,一张令她恐惧的脸印入了她的视线——班主任程修民一张肥在她面前放大了十倍,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就像一个警察捉住了一个正行窃的贼,她的心哭狂跳起来。程修民当着全班七十多人的面,要求她上讲台上检讨,她小声拒绝了。陈透明咆哮起来:“不检讨?不检讨就滚回家!”她的泪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她正面临着高考,想起了一贫如洗、如今已经残破不堪的家,想起了自幼稚的就有的要离开故乡去追求美好、纯洁、文明生活的美好向往,最后,她妥协了,生平第一次走上讲台,做了生平经一次的检讨。
当天晚上,她就失眠了,检讨事件对她构成了强烈的刺激,她感觉班上一个个熟悉的同学,似乎都在嘲笑她,她感觉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第二天老师讲课,她精神也非常恍惚。过了几天,她的头发开始剧烈的掉起来,有时候,她用手抚一下,就有一张绺头发掉下来,望着手中的头发,她只感觉心惊肉跳,她是一个女生,她的头发会掉光吗?如果真的掉光了,怎么办?过了没多久,她开始经常性的感觉肚子疼痛起来,她经常性地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走路,走到她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的体检,她才知道她从高中时期就经常感受到的肚子痛是因为她严重的胃病。而学生时代开始的胃病,也整整伴随了她一生。
文漪接近高考时,玉兰因为血压过高,无法劳动,再次回到家里休养,在家中的玉兰,始终无法释怀文澜。因为文澜在打工期间,认识了一个青年打工仔叶强。文澜自幼被父母忽视,在家中就像一只沉默的羔羊,一下子被一个男人关注、关爱,文澜感觉她的人生一下子辉煌灿烂、有滋有味起来,她开始频繁地与这个男人约会,初尝爱情甜蜜的文澜,甚至通过电话与文漪分享了自己的幸福。文漪虽然已经成年,但是她对于自己这个15岁的妹妹丝毫不能给予任何指导,因为她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甚至压根没有想过恋爱的事。她只能委婉告诉妹妹:“文澜,我认为你的年龄太小了,可能过几年考虑这件事会比较好。”文澜立即很热切地说:“姐,叶强已经跟我求过婚了,我打算嫁给他。”文漪吃惊道:“文澜,这不好吧?你才15岁!”文澜欢快地说:“姐,你没看到我,这么久不见,我比你还高了,还有,我长胖了,我已经像个大姑娘了,你不要把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的印象上。”文漪无话可说了,她知道她说服不了文澜,也左右不了她什么。
玉兰与文仁洋夫妻自然是坚决反对文澜小小年龄就结婚,文澜也知道父母的心思,有一次趁父母不注意,就打算与叶强回老家去,同在汕头打工的文澜的表妹惠英发现,惠英早就注意到了文澜的恋情,虽然文澜没有与她谈过心,但从姑妈玉兰的话中,惠英知道,文澜有极大可能与叶强私奔。那天,文澜与叶强刚到火车站,玉兰就带着文仁洋、惠英追到了车站,把文澜给拉了回去。
惠英说:“澜姐,你平时没事,应该看看报纸,看看书,不是我说你,叶强是什么身份,家里是什么情况你懂吗?也许他早已结婚,不过是骗着你;也许他是一个人贩子,只是想把你贩卖到人际荒凉的大山里,用你换几个钱用。什么没有可能呢?新闻上这类事件不少。”
玉兰也在旁边补充说:“是呀,文澜,你妹妹说得对啊,你要向惠英学习,你看惠英平时挣的钱,连一件好衣服都舍不得买,都拿来买书了,你也应该多学习啊。”她如今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文澜动辄一顿打骂,她也知道,孩子长大了,自己从前那些粗暴的做法已经不行了。
文澜心情糟糕,母亲还没说完,她就抢白道:“妈你现在让我看书了?以前你看到我们看书,哪次不是一顿臭骂?有时候甚至一顿毒打,骂我们不好好干活,偷懒,现在我都辍学了,让我看书有什么用?”说完,泪如雨下,模糊了打着厚厚脂粉、浓浓腮红的脸。
文澜被拉回来之后,玉兰一直紧紧盯着文兰,避免她出去与叶强见面。但是文澜经常性地下班后迟迟不回到他们的住处,这令玉兰非常疑心,可是又不敢明说,怕引起文澜的反感。此后没多久,玉兰的身体越来越差,承受不了繁重的劳动,最后选择了回乡疗养。临走前,玉兰一再叮嘱文仁洋,务必盯紧文澜,但是她心里也知道,女儿大了,她想走,那是留不住的。
果然,在玉兰回到家后的第二个月,文仁洋于一个深夜,打来电话,告诉玉兰,文澜在一次上班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一下子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玉兰的心着实揪了一阵,但是过了十多天,也就释然了,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命,且让文澜去吧。
玉兰回去不到二个月,文漪就进入了高考,高考前文漪把自己所有的书都背掉了,文漪在卖书前,经过了认真的思考,高三这一年过得很不容易,母亲在背后到处说自己的坏话,破坏自己的众人面前的形象;班主任老师程修民让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作的那次检讨,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是她最终战胜了自己,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迎接高考上。经过几次会考,文漪认为自己考不上北大,也考不上清华,甚至考不上武大,但是上一个一般的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她下定决心,要一鼓作气,一考改变自己的命运。
高考前,学校放了一天假,文漪回了一趟家里,将自己所用的课本、试卷等,用自行车驮到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全部卖掉了。回家的路上,文漪骑着自行车,感受着路两边的田野缓缓掠过自己,退向自己身后,一时竟然感觉踌躇满志,明天就要考试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那天下午,她收拾好了高考所需的一切,出发去学校,她要去学校统一坐大巴车,去市区的重点高中二中参加高考,因为她所在的学校没有考点。临走前,她向母亲要钱。玉兰冷漠地说:“你昨天卖书的钱呢?”文漪说:“只有三十元,不够。”玉兰撇了撇嘴道:“三十元,你还嫌少?你以为家里有多少钱?你以为我的钱是大水打来的?”文漪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今天就要去二中,她要交住宿费,要交考试费,要吃饭,还要买考试用的笔、橡皮等,三十元钱绝对不够,可是她不敢多说,她知道说的越多,招致的母亲的怒气也越多。玉兰用尽了各种侮辱的词汇,把文漪给侮辱够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元钱,扔到了地上,转身离去。文漪转弯捡起钱的时候,眼泪夺目而出。
准备推自行车出门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文漪四处找家里的那把破雨伞,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翻到。玉兰坐在堂屋里,冷冷地看着文漪四处翻找,骂道:“小婆娘,你翻金子啊?你把家里翻成这样?老子找个东西都找不到。”文漪呆了一呆,拿起了自己的破书包,骑上自行车,冒着雨出了家门。
当天晚上,文漪就发起了高烧,她去买了一个一元钱的感康吃掉,这个感康当时到处作广告,多年后文漪还记得其广告词时“感冒了怎么办?马上吃感康。”多年后,她知道,感康其实就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抗生素,可是感冒康当年没有马上治好她的高烧。高烧烧得她彻夜未眠,第二天她就顶着高烧走进了考场。
很快,高考成绩出来,她只考取了一个专科,也就是说,她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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