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爱情

作者: 小江缘 | 来源:发表于2018-09-15 18:15 被阅读15次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初中毕业。听母亲说,我的姥爷是父亲的老师,父亲靠着两头牛和一辆二手摩托外成功的俘获了老丈人的欢心,把他的宝贝女儿娶了过来。

          自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便时常吵架。在我刚入小学懵懵懂懂的时候,母亲就总在问我:“要是我和你父亲离婚了,你和谁走啊?”每问到这个问题我总会哭个不停,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越想哭的便越起劲了。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也终于明白,原来母亲只是随口一问,哪里想到那会的我已经朦朦胧胧懂了大概,并在大脑中将自己的未来描绘成一部悲惨世界。

            不过,他们关系不和倒是真的。姥爷那会也算文化人,母亲是姥爷家中最小的孩子,初中毕业后当的幼儿园老师,说十指不沾阳春水有点夸张,娇生惯养倒是不假。而父亲排行老四,时常被爷爷敲打,十七八岁便去煤场挖煤,什么脏活苦活都干过,因为用攒了半年的钱搞了辆断腰摩托,差点被爷爷打断了腿。

          这样的两个人过日子能和气吗?母亲总嫌父亲邋遢,经常晚上跑到我的房间来说怕我一个人睡觉害怕,要和我一起睡。我知道,她是嫌父亲的脚太臭,熏的她睡不着。父亲也嫌弃母亲,他嫌母亲不懂她的辛苦,在他累了一天回来后还一直唠叨他,让他把鞋扔外边,让他赶紧洗头发,让他在床单上再铺一层小床单,要不然她得天天洗床单。

          在她们的互相嫌弃中我慢慢长大,但慢慢长大的我也并没有能力阻止他们继续嫌弃。

          日子慢慢的走,虽然父亲和母亲都没有什么文化,但也算是抓住了时代浪潮,父亲用他的积蓄开了个洗沙场,他用红色油漆在大街上的电线杆上写着:盖房要买沙,买沙看这里。

          父亲的洗沙场是当时头一家,因为价格地道慢慢传便十里八乡。各种盖房的铺路的都来找我父亲,父亲也一度应酬,天天凌晨回家。现在母亲又有了新的嫌弃方法了。

          她嫌弃父亲不着家,光景好一点就这样,那挣再多点是不是要上天去啊。那个时候的母亲天天晚饭吃饭就和我们念叨着:看你这没脑子爸,这么晚还不回来,今天晚上我把门锁了,让他在外面喝西北风去吧!那会惦记着我父亲,每次父亲回来敲门我都趴在门口听,可每次都是母亲把门打开,放父亲进来。

          日子越过越有点蒸蒸日上的味道。家里买了车买了房,父亲和母亲都用上了三星手机,父亲也不像事业刚起步那么忙了。本来以为他们没有什么争吵的了,可是现在我又成了她们争吵的祸端。

          母亲多给了我零花钱,父亲抱怨母亲宠我。父亲打麻将放我在一旁看着,母亲嫌父亲不教我好的。甚至我吃饭,母亲说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父亲反驳母亲说男生吃饭要狼吞虎咽。记得最厉害的一次争吵是关于是否把我送出去念的问题。母亲觉得孩子还小,才初中,就在家附近念吧,父亲则不然,他觉得男生要多出去吃点苦头,这样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两个人在我面前撕破了脸争吵,母亲气急败坏的抄起碗就往地上摔,父亲梗着脖子,声音因为过大都有些嘶哑,他指着我母亲说,我受够你了!那会我在客厅里看的胆战心惊,回到卧室的我蒙着被子哭的稀里哗啦。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爱对方,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父母不和是件比天塌下来还要重大的事情啊!

          后来我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妥协的,只知道我去了省城,那里有高楼,有天桥,有我在那个闭塞的小村庄所从未见到的一切。

          每年的寒暑假我才能回家。在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除了前两天的正常的嘘寒问暖,剩下的日子还是争吵。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争吵,甚至一个简单的吃饭洒了点汤都会让他们争论一个晚上。看书的时候看到梁思成与林徽因的爱情,便会不自觉的想起自己的父母,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爱情的,他们是真正的搭伙过日子吧。

          时代大潮永远是商人头顶的一把利刃,稍有改动便会令商人们万劫不复,我父亲也不例外。随着一批批大型国营洗沙场的建立,父亲的小作坊在各个方面都没有任何竞争优势。在一日日入不敷出之下只好宣告倒闭,。

          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但好在之前家里还有点积蓄,父亲也算高瞻远瞩,早早便在在省城买了套房和门面,一家人搬到了省城。

          高三的我也还争气,知道自己家庭条件的我拼了命的学习,考上了保定的这所农业类大学。父亲之前也有点人脉,在煤炭局挂了个闲职,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好在有五险一金,再加上门面房的租金,日子虽不似以往大手大脚倒也不至于太过困窘。

          母亲也想着出去找工作,却被父亲一口回绝了。父亲满脸嫌弃,说父母亲啥也干不了还不如在家好好呆着。其实母亲真的好久没有工作了,自父亲把母亲娶过来后就让母亲辞了工作,母亲天天打打麻将,闲下来去纳几副鞋垫,日子就这样过了十八年。

          上大学的我也算成年人了,父亲和母亲鲜少说我,倒是翅膀硬了的我经常和母亲吵架。寒假回家,父亲早早上班去了,在家的我经常打游戏顾不得吃饭。这时母亲总会唠叨我,在我一系列无视后母亲一气之下关了电源。打游戏打到兴头的我瞬间便兜不住火气了。

          我大了,我不再是那个母亲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的孩子了,母亲也慢慢发现,她已经说不过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了。说不过我的母亲直接抄起手机,手里碎碎念着,我给你爸打电话,你等着吧!打电话时的她哪有四十岁的样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拿起手机熟练的拨着我父亲的电话,可过了一会她又恨恨的放下了,她拿着愤怒的指着我说:“要是让你爸知道你这样对我,他回来能打断你的腿!”她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像是有什么倚丈般满脸的趾高气扬。

          记得有一次,父亲出去和朋友喝酒大晚上才回来。躺在床上的我被厨房的响声吵醒。穿着睡衣走到客厅,原来母亲又给父亲熬了锅汤,母亲生气的和父亲说着:“你这个人就是要面子,知道胃不好还喝那么多”。父亲只是挠挠头,安静地喝着汤。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爱情,他们一路争吵了二十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爱情,他们可以在上一秒指着鼻子争执也可以下一秒后安静讨论着电视节目。

          无意间翻到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母亲似是炫耀般说着:“你爸他年轻时从来不刮胡子,是那个学校里最张扬的一个人” 。也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会和母亲在一起,父亲总会随口说:“那会你妈妈家算是好家庭,可你爸爸家境不好,我就试着说了下,没想到她那么傻就答应了。”

          这么些年了,父亲从来没有给母亲送过礼物,父亲也从来没有和母亲一起旅游,父亲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可他从来没有让母亲受一点苦,把母亲宠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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