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在县城郊外的山坡上,韩二背着他生病多年的老母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
他的额头上缓缓渗出汗珠,不住的喘着粗气,初春时节咋暖还寒,他费力的将背上的老母亲放下路旁岩石上,自己坐在旁边石头上歇会儿。
“儿啊你这是背着我去哪里啊?”老人的白发在晚风中飘起。
“我送您去孩子姥姥家的一间旧屋住两天,这几天得空把房子改建一下,开工时候影像您休息,等过段时间就把您接回来,那里烧土炕很暖和,空气也比县城好。”
“那咱们非要半夜走吗?白天亮堂堂多好走。”
“听说晚上搬家运气好。”韩二胡乱答应着。
这时候咔擦一声炸雷,吓得韩二浑身一激灵,他取出一支烟点着抽了两口,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山坡,韩二望着天空,似乎要下大雨,他思忖着得抓紧时间了,再次背起老母亲上路。
他沿着山道快步赶路,累着呼哧呼哧,长年不运动,加上喜爱酒肉,他在五十多岁,现在沿着山路负重前行,感觉体力严重透支。
“孩子,不着急,慢点走别累着。”老母亲关切的说道。
“奥,”韩二应了一声。
想起老母亲这么关切自己,韩二心中不禁有些动摇行动犹豫,但一想到老人瘫痪了半年来的种种不便,他又狠狠心继续加快脚步。
虽然是亲妈,但是母亲生养下韩二,在他小学的时候就改嫁他人,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韩二跟随爷爷奶奶长大。
韩二的母亲在嫁人后又生养下一个女儿,原本是这个女儿一直照顾老人,没想到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突然生病了。
这下照顾老人的重担就放到韩二身上,这给他的生活增加了负担,在这半年时间里,韩儿觉得生活一团糟,媳妇也和他抱怨不已,自己的生意也无暇照顾,好几单生意都从手边溜走,韩二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一日他开着货车路过郊外一个山洞,同行的老李打趣道:“这地方听说有古墓,你看这些人们就像老鼠一样打了多少盗洞,都没有找到古墓的位置,真是想钱想疯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着这些山洞,韩二的心里翻腾着。
回到家,跑了一天的车,韩二刚把碗端起来,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哎呀您怎么不说话,这又拉上了,”韩二媳妇毛丫,铁青着脸说。
“对不住了,我肚子不舒服,”韩二的母亲不停的道歉。
“我这一会抓饭一会抓尿布,你们自己盛饭吧,”毛丫一个劲的抱怨着,把锅敲打的叮当响。
“臭死了,”韩二的儿子端上碗跑到了二楼。
看到这样的情况,韩二已经习以为常啥也没说,扒拉几口饭就蹲在门口抽烟。
吃过饭,毛丫叮呤咣啷的洗碗,旁边的小黄狗汪汪的叫唤,“叫什么叫,你也不省心,去死吧。”毛丫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看着不远处的大山,蹲在门口的韩二心中生出一个主意,这个念想在心中盘算好几天,他犹豫不决。
又过了一段时间,正好这一天早上,毛丫说要回娘家看看,“饭都做好了上锅一热就行。”毛丫边收拾东西,安顿给韩二,让他照顾家。
“那我走了,”毛丫似乎挺高兴。
“啥时候回来。”
“最多两天就回来,时间长了,我得回去看看。”
“那好吧,你路上慢点。”韩二送走了毛丫。
毛丫走后,韩二忙活了一天,他考虑再三最后下了决心在晚上背起老母亲就上山。
在山上走了三个多小时,走走停停,总算是快到了,他看见那天开车路过的山洞,这地方看起来近,走起来却远,韩二累死累活爬了上去,他将老母亲放到洞口。
坐在旁边抽烟,过了一会,韩二发现老母亲似乎睡着了,他试探轻声细语的说:“妈到地方了。”
老人没有做声,韩二俯下身,注视母亲的脸庞,借着月色,韩二发现老人这一段时间两鬓多了许多白发,脸庞似乎还挂着两行清泪。
仔细倾听,老人均匀的呼吸,仿佛在熟睡,韩二蹲在旁边又抽了一根烟,他把烟头在地上拧灭,把心一横。
抱起老母亲,说了句,“您走好,”便顺着山洞把老娘放了下去。
奇怪的是老人没怎么叫唤,韩二站起身要走,山洞里仿佛传出一声叹息,空中一声炸雷响彻天空,在他头顶发出耀眼的光芒吓得他又一激灵。
眼看乌云遮月,风起云涌,狂风骤起,韩二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天空下云层中雷声滚滚,片刻豆大的雨点落下,韩二加紧跑,山路上一会就泥泞不堪,大雨倾盆而下,韩二边跑边后悔后悔选了一个这样的日子,他从头到脚湿透了被浇成了落汤鸡。
眼看山坡上有一间土地庙,韩二急忙跑进去躲雨,庙虽然不大,却也干净,韩二脱下衣服拧下一股水,他将衣服挂起来,经过一阵折腾只觉精疲力尽,他冻的直哆嗦,这时发现墙角不知怎得放了一件棉大衣,韩二喜出望外,穿在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只感觉又困又乏便靠在墙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韩二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炕上,他惊奇的看到自己的手像婴儿一般,旁边放着奶瓶,一个女人走过来微笑着抱起他在地上转了两圈,用衬衣把他包起来放在后背上,她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过了一会韩二鼻子里闻到一阵香气,他很快想起来这是在小时候,难道是做梦,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一阵紧促的砸门声,女人走到门口,一群男人冲了进来,“你男人哪去了,”这班人凶神恶煞一般的逼问,女人怯生生的说:“不在家。”
“你男人已经把这房子输掉了,包括你在内,捡值钱的拿,”那为首光头说完话,这群人翻箱倒柜又砸东西。
“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女人上前试图推开这些人,被那光头一把推倒在地。
韩二的身体也摔疼了,不由哇哇大哭起来,那群人不由分说拉上女人就走,韩二哭的更厉害了,那群人干脆把他从女人身上扯下来扔到炕上。
一群人叫嚣着将女人强行带走,韩二被扔到炕上一惊醒了过来。
他看看外面暴雨如注,依旧电闪雷鸣,站起来扒在门缝一瞄,外面发起山水,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坐在墙角抽了几根烟,心想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再次蜷缩起身体,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韩二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走到山路上,前面走着一个人,“爹你快点走,迟了就不一定能找到好物件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回过头催促道,韩二仔细端详,才发现这是自己宝贝儿子韩浑,虽然长大了眉眼却错不了。
这场景是如此真实,韩二加快脚步,却发现自己腿脚不太利索,他竭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儿子的脚步,深夜里两人穿行在山林间,森林里不时传猫头鹰的叫声,这样走了很久两人来到一片树林间。
皓月当空,韩二发现儿子拿着一个机器在地上转悠,一袋烟功夫,他站到一个地方不动,高兴的看着自己。
“找到了就是这里,”儿子似乎很兴奋,他从背囊里拿出工具开始挖洞,过了很长时间,他打好了洞。
“爹你拉住绳子,我下去探墓,”韩二不知所措,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但是看起来真真切切。
他揪住绳子,儿子顺着打好的洞下了进去,过了一会,韩浑从洞里探出头,“爹我找到一件青铜器,太重了,你下来搭把手,”韩二跟着下去,真的发现有好几件古董,其中一件青铜鼎,他似乎在哪个电视剧里看过这东西很值钱。
他们把青铜鼎绑在绳子上,“爹我先上去,你把青铜鼎顺着山洞摆正,我慢慢拉上去。”韩浑爬了上去,片刻拉动绳子青铜鼎缓慢的提了上去。
“爹把那些小的物件也放上去,”
“哎好,”韩二应了一声。
他忙活着把所有的物件放在一个背包里,这里面有玉器还有瓷器,一边整理着古董,韩二心里很高兴,即使是做梦看到这么些宝贝也觉得发财了。
当背包晃悠着被提了上去。
过了一会从地面传来儿子的声音,“爹下面还有东西了没有。”
“没有啦,你拉我上去吧”韩二抬头看着洞口喊道。
“确实没有了吗?”
“没有了一件都没有了。”
“没有啦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一节绳子从面掉落下来。
“哎,儿啊你开玩笑呢,得了咱差不多走吧,时候不早了。”韩二抬头看着洞口笑着说。
可是韩浑却没吭声,忽然韩二听到搬动石头的声音,紧接着一块大石头压在了洞口。
看着洞口被封韩二懵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用力叫喊着,儿子却完没有理会他,只听见铁锹挖土的声音。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来,他感到极度恐慌,用力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慌乱中手指乱抓嘴里骂着:“这个浑小子,你是缺德带冒烟啊,你这是要遭报应呀。”
自己说完这句话,又生气又着急,韩二不禁想起自己把老母亲扔下去的那一晚。
这一定是在做梦,他用力抽自己,掐着自己大腿,却无法醒过来,在墓穴中转了几圈,摸索了一会,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流下眼泪,尝试着攀爬,发现根本是白费力气,在这无比绝望的时候,韩二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儿啊别怕,我来救你,”韩二抬起头,却发现老娘颤颤巍巍从墙角向他走过来,韩二大惊失色一下子惊醒了。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在土地庙里,外面的大雨似乎停了。
他急忙从门里跑出来,但见圆月当空,韩二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圆睁,看到月色中雨过天晴,山谷中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过了好一阵,韩二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一切都是梦,但是却那么真实,那场景想起来还是让他后背发凉,只感到浑身大汗淋漓无力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
猛然间,他想起什么,发疯似的向那片山洞跑去,他喊着:“娘!娘!你在哪儿?”
“我错了,原谅我吧”韩二痛哭流涕的找寻着,过了一会听到从其中一个山洞传来母亲的声音。
“儿啊莫哭娘在这里。”
韩二将老母亲拉上来,娘俩抱头痛哭。
过了几天韩二媳妇毛丫从娘家回来,惊奇的发现韩二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天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照顾老母亲,再也没有一句怨言,他不嫌脏不怕累,全心全意的照顾着老人,还主动帮助做家务。
对于这样的转变毛丫多次盘问,韩二却不说什么,他每天除了挣钱,对待儿子总是很认真的教育。
有一件事情家人都感到费解,以前经常热衷带着儿子爬山的韩二,却再也不愿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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