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曾遗忘(一) 职场潜规则

作者: 换号 | 来源:发表于2016-10-31 18:02 被阅读0次

             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卓远又向右挪了五厘米,这是经济舱靠窗位置屁股能挪动的极限了,才感觉到总经理的手背跟她的大腿在毯子下不那么亲密接触。实在没有胃口去看那张下巴后缩状若痴呆的脸,便抬起遮光板,朝下看着雪山一般的云。

          半年前看到那些新闻爆料或者当事人吐槽,卓远还冷酷的认为,没有什么职场性骚扰,只有权色交易、寂寞男女和一拍即合。在月黑风高的小旮旯或者陌生人乱窜的拥挤公车,性骚扰倒真是个威胁,可是职场?别逗了,是那些男领导不要脸不要职位不要晋升了?还是你国色天香令人把持不住?

          这个想法实在逻辑严密符合人性坚不可摧,直到四月飞缅甸仰光的飞机上,总经理陈献云用谈工作一般平淡的语气问她:“卓远,你上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

          卓远在脑海里确认了好几遍,名字是她的名字,性生活三个字好像没有其他谐音,而话,是出自陈总之口。巨大的恐慌控制了卓远:他要干什么,为什么问这种问题,她涨红了脸等待着下一个问题,又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飞机上的高气压使卓远的耳朵里噼里啪啦爆炸,她忘记了像往常一样张开嘴巴,直到下一个问题和一只手一起抚起了她全身的汗毛:“我看你也很久没有做过爱了吧?平时想了都怎么解决?”裸露着的大腿毕竟比耳朵更为敏感,卓远几乎是下意识的抓着陈总衬衫袖口挪开了他的手,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只手毛发旺盛,每一个手指都郁郁葱葱。

          “别开这样的玩笑吧”,卓远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发虚。

          “怎么了嘛,就和你瞎聊一下嘛!”若不是刚才那只手的触感还残留在她的腿上,理直气壮的语气差点让卓远误以为,这真是一次纯客观的讨论。

          尴尬的笑了笑,她拿毯子裹紧身子,把目光投向窗外刺眼的阳光和薄纱一般的云层。那一刻脑海里翻转了无数的想法:所以,年会时落在我臀部的手并不是无心?难道是某次晚宴上我听懂了某个黄段子让他觉得我很随便?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拒绝他会不会被为难?反抗、揭发这个念头,只闪现了一下便被卓远抛弃。

           随着飞机向下缓缓降落,青葱的陆地和若影若现的金塔开始逐渐清晰,超重感带来了空前的恶心,卓远强迫自己相信,这个对话只是一次试探,装作若无其事就好。

          等开机舱的那几分钟,迟疑了片刻,还是拿出粉饼补妆,化妆镜里的卓远面色苍白眼神慌乱,原本就暗沉的唇色微微发紫,前额那一缕头发又不听话的卷起。卓远喜欢照镜子,当透过镜子注视自己的双眼的时候,便可以置身事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观察这张脸庞,更清楚的读出镜中人心里的想法。她从包里摸出一只变色唇膏在嘴唇上轻轻涂着,尽管心里怀疑,在陈总眼里,这会不会又是一次轻浮的性暗示,又摇摇头摆脱了这种想法,身正不怕影斜,何况,总经理过来,项目经理左岩,是一定会来接机的。

            如果说卓远所在的海外投资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男人,左岩肯定是所有女性心中的第一人选。85年,未婚,海投最年轻的项目经理,985高校研究生毕业,五官端正身材颀长,这些条件足以让百分之九十的丈母娘跃跃欲试,而他那一双浓黑微挑的剑眉和眉下深沉的双眼,则迷醉了那些声称“不看条件”的女孩们。

          尽管这年代还有没有所谓的真爱和痴情值得怀疑,但卓远也不可免俗的,会在众人里多注意他一眼,何况因为这个项目,已经和他有过一些接触,他也半真半假表露过还算暧昧的情谊。职场谈恋爱没有谁是勇敢的,何况大家都不是懵懵懂懂的小白兔。

          取完行李过了海关,仰光机场不大几步便走出了到达大厅,四月的仰光正是炎热旱季,下午三点的阳光倾泻下来,竟有几分头晕,定了定神,便看见左岩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白衬衫黑西裤,白皙的脸上难掩疲态,想来前几个月才痊愈的登革热和最近合作方的胡搅蛮缠,令他也吃不消了。竟是有几分心疼。这么想着,两人眼神难免对视,卓远明明白白地看见,他的眼神里含着几多欣喜。

          陈总看见左岩走了过来,便把手上的公文包往行李箱上一搁,走上前去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小左啊,等了很久了吧,缅甸这鬼天气,真是热啊!”

          “我也是看着航班动态刚过来的,陈总您快上车吧,冷气开着呢!”左岩引着三人走向那辆SUV,同时顺手拎过了卓远的行李箱,她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同行的小余是去年新来的大学生,广西男孩子,身高一米六多,长得白白嫩嫩,双手各拎一个行李箱,喊了声“左经理好”,这是他第一次出差。卓远见状拿过他左手陈总的箱子,对左岩说:“这就是我们部门的小余,工程管理专业。”

           左岩和小余把大家的行李箱都塞进后备箱后,一行人等上了车。因为这个投资近十亿美金的城市综合体项目,卓远来仰光也有数次,看着被正值炎热旱季的阳光晒得明显干缩的树叶,穿着longgi的男人,脸颊上抹着白色膏体的姑娘嫂子,也不似第一次来那么新鲜,而小余在领导在场的情况下更是拘谨,大家一时竟有些无言。卓远默默看着驾驶座上,左岩在热带都不曾晒黑的耳背有些透明,直到左岩殷勤的问陈总旅途劳顿是否疲累,大家才寒暄着一直到车驶进sky star hotel。

             晚餐是合作方银天房地产公司安排的,在仰光最有名的中餐馆,尽管从国内二线城市来到这仿佛中国小乡镇的仰光,夜景实在没什么好看,所谓的市中心四处可见挖机和修建中的工地,但包间外的露台可以一直看到雪达根大金塔,在夜色里散发着朦胧而神圣的金光。银天的赖老板和陈总歪在沙发上闲聊,手拉着手颇是亲切,其余人要么在露台吸烟,要么三三两两闲聊,卓远便招呼服务员给他们倒好茶就走出了包间。今晚的点餐招待工作由左岩一手包了,她微笑的看他在包间外和一位眼线画到了太阳穴肤色黝黑的缅甸服务员确认着菜单,同时招呼尽快上一份金银小馒头:陈总喝酒前有吃点面食的习惯。左岩一直都这么玲珑,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爬到这个位置。卓远在这个大企业的海外投资部待了三个月便看清楚,能力和眼力,缺一不可。

            本来是打算问他银天提供的抵押房产清单有没有明确每一套价格,以防饭局上谈起不好应对,这也是卓远作为法务此次来的主要目的。等他点完了菜打发走服务员,还未等卓远张口,便听陈总笑着呼唤道:“卓远,你不进来招呼招呼赖总啊?”她便调整呼吸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赖总好呀,好久不见。”

            说起来,卓远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接手这个项目的合同业务,竟全是赖总的缘故。赖总今年也是奔五的年龄,东北人,身材魁梧,头大脸大,啤酒肚也是溜圆,闯荡半辈子在成都扎了根,前几年公司为打开缅甸市场,接触了好些在缅华企,银天作为川商中的佼佼者,一来二去,就谈定了这个项目。

           去年十月银天首次提出要修改二期合同,卓远跟着部门主任去了成都开会,初次见识了赖老板,不成想后来有次他跟陈总在北京会面,竟问为什么小卓没有同往,从那以后这个项目每次与银天接触,只要赖老板出席,卓远便会在场。心知在这个环节中,她无非是酒桌上一只花瓶,谈正事中间的调侃话题,但作为工作刚刚两年的新人,能跟着大领导出差,仍是很多同时进公司的同龄人羡慕的差事。特别去年圣诞节,当赖总得知卓远还没去过缅甸,便爽朗的笑着说,这可不行呀,为了小卓,我得把二期合同的签订地定在缅甸。

            打完招呼,只见赖老板站了起来,橘皮脸上硕大的五官同时扭曲,同时手力度不小的拍着卓远的肩膀:“小卓真是每次看见都令人眼前一亮呀!来给我点个烟!”说着又陷进了沙发里,同时指了指茶几上的檀香片,最近国内这些土老板们好像兴起了往烟里面插檀香片的风气,点燃后烟草味混着檀香味,总令卓远担忧吸了这种二手烟会不会更容易得肺癌,同时也暗暗不怀好意的猜测,或许他们听闻这么做可以壮阳?卓远总觉得国产中年男人不管爱吃什么,都有一个目的:壮阳。牛鞭马鞭蛇胆生蚝东革阿里玛卡,都是令他们在饭桌在特产店眼前一亮的东西。

            她躬下身子把檀香片插进红河道,拿起服务员递来的打火机,等赖总把烟叼进嘴里,便给他点燃,心下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好看,同时看见左岩走进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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