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货款计

老李这些天晚上睡得非常差，这是他退休以来从未有过的。DH公司欠他儿子李强的货款，三个多月了还没付，今天听儿子说，店里快要没钱进货了。

李强夫妻经营着一家食品批发行，白天联系业务和送货，晚上忙着进货，家中一双儿女正上学。老李看着儿子满面的愁容和儿媳凄然的神色，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也帮不上忙，心里干着急。

这天晚上，儿子跟媳妇商量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要逼DH公司付款，还是得守在他们那有用。儿媳白了一眼说，守在那不用干活不用挣钱啊？谁说的谁去守。儿子不吭声了。

夜里，老李点着昏暗的台灯，看着墙上老伴的照片，把柜子里舍不得喝的老白茶泡上。老李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天快亮时，谋划已定。

老李在衣柜里拿了厚棉衣，找一个布袋子，装好保温杯和茶叶。倒了几趟车，来到DH公司。早上尽是上班的人，老李就在门口铺了报纸，坐下来。

大堂保安知道是供应商来闹，他们很快把老李扶起来，带到二楼的会议室里，一个和蔼的女领导向老李了解情况，老李把欠款的事刚刚讲了几句，女领导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然后说公司正在安排付款工作，近期就会付，请老李回去等消息，说着站起来要送老李出去。

老李知道她那套把戏，他站起身来，并不出去，他拿出茶杯茶叶，接了会议室的饮用水泡茶，水温不是很烫，正好泡他的绿茶。

看见老李这样，女领导板着脸不吭声出去了。陆陆续续又有两个领导来劝老李回去，老李只坐在那喝茶，大家无趣离开，会议室里便只剩老李一个人。到了中午，有人送来一个盒饭，老李打开扒拉几口，不合胃口，就放在一边。下午，李强找不到父亲，打电话过来，老李说在DH公司，儿子在电话那端心情复杂，说不出话来。老李叫儿子放心，他自有计，叫儿子不要过来。

整个下午，会议室里只有老李一个人，他喝完两杯茶，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外面乱哄哄的，到了下班的时间。

到了晚上，他们就没那么客气，只是送来了一个面包、一小包饼干。再有一个领导进来劝老李回去，说想来的话明天再来。老李有些累，但是他并不打算撤退。

九、十点钟，关了空调，会议室开始有些冷了。老李把厚棉衣拿出来穿上，这才发现胳膊和腿脚都有些麻痹。儿子李强打电话过来，老李坚持叫儿子不要来，因为他们并没用答复，还得耗下去。

夜里很冷，他们拿来了毛毯，老李睡着睡着被冻醒，他想接点水喝，发现水是冷的，他想出去，发现他们把会议室的门锁上了，拍了拍也没有人，只好躺下，半梦半醒中，梦见老伴埋冤他不回家，一把老骨头在这儿吃苦头。

第二天一早，老李头重脚轻，真的起不来啦！DH公司的人发现老人躺在沙发上脸色不对，赶紧打了120。老李昏昏沉沉，感觉有人量血压，搬动他，远远的，老伴在哪里喊，要他快走，快走。

老李醒来时，刚从医院的抢救室转到病房，儿媳在旁守着。儿媳告诉他，早上李强和几个一同被欠款拖得快要经营不下去的小老板们向有关部门反映了情况，有关部门立刻派了专人去DH公司了解情况。

中午李强打电话来，告诉媳妇已经拿到了部分欠款，剩下的已经明确了还款时间。

儿媳煲了猪骨汤，见老李精神还好，倒了汤给老李喝。老李摇摇头，叫她把那杯子洗一洗，给他泡杯茶，然后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