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程承所说,清障车很快就来了,但雪下的实在太大,饶是有清障车在前面开道,一长串的车辆还是像只蜗牛一样在公路上慢慢蠕动,一公里的路程愣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有走完。秦宜和唐糖饿的前胸贴后背,饥饿感在寒冷的冬季尤为明显,虽然大巴上的暖气开的十足,可她还是感觉到一股从胃里延伸出来的冷意,过了一会她发现那不是冷意,而是一阵一阵的痉挛。她难受地捂着胃部,后悔出门前没有查一下林城的天气预报,胃病又不早不晚地在这个时候犯了。人们常说“祸不单行”,她感觉说的就是自己。
“秦宜,你怎么了?是不是暖气太热了,你看你额头上出这么多汗?要不然你把外套先脱了?”唐糖并没有觉察出秦宜的不对劲,只看到她额头上不停地冒汗,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出事了。
“你胃病犯了?”
秦宜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头也跟着眩晕起来,她素来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所以出远门的话都会提前备好巧克力或者其他糖果以备不时之需。本来以为去林城顶多两个小时就到了,谁知道她倒霉催的碰到暴雪天气!
“唐糖啊,我头晕的不行,我睡会儿啊,到了你喊我。”秦宜说了这句话就脑袋一歪,整个身体软塌塌地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确切地说她是疼的快要失去意识了。
唐糖急的两眼冒火星,她可是见过秦宜胃痉挛最厉害的一次,高烧不退,还整整反复发烧了一整天!她轻轻地摇晃着她,也不敢大声喊:“秦宜啊,你醒醒,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可别睡啊,一会下车了我可背不动你啊,再说了,你也不忍心我一个女生大暴雪天儿的背着你走路吧?啊,秦宜,你醒醒,可不能睡过去啊!”不论她怎么说,秦宜就像只死猪一样毫无反应。唐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早知道会遇上这鬼天气,她还提什么让秦宜来林城散心?!如果秦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会悔恨一辈子!
“喂,唐糖,怎么是你接的电话?秦宜睡了吗?你们还没到吧?我和李鹏在车站等你们呢,你们不用怕啊!”秦宜的手机一直响,唐糖拿过来,一看是程承的电话赶紧接了。
“怎么不怕啊?程承,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别急啊,秦宜好像胃痉挛犯了,我看她很难受的样子,刚才她说头晕想睡会儿,可我怎么都喊不醒她啊,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唐糖急的哭了出来。程承一边安慰她,一边让她把位置发给自己迅速叫了救护车。
风雪在天空肆虐,狂风踅起一阵雪带到半空又狠狠地摔下来,看的让人揪心。唐糖看着秦宜异常潮红的脸,心急如焚。救护车上的李鹏和程承也是火急火燎的。好在大巴向前赶,救护车往这里走,两辆车很快接上了头。
见到程承和李鹏,唐糖哇的一声大哭。程承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唐糖很害怕,她从来没见过面无表情的他,她不知道此刻程承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秦宜。所以在救护车上她给医生说了秦宜的既往病例后便一直低着头窝在李鹏的怀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医生给秦宜量了体温,已经高烧到接近40℃,程承的眉头拧成川字,拳头握的咯吱响,又听到医生测量她的血压血糖都低于正常值太多,他的心里更是如刀绞一般。李鹏看着他,如此阴鸷的程承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担心程承,医生已经在这里了,秦宜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秦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她的左手低垂着,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里一路绽放,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嗷嗷——”那只从小养大的大黄狗在一旁冲着她大叫,因为她在一口深井前停下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她知道,只要跳下去,就不会再有痛苦。她哭着撵那只跟自己患难与共的黄狗,可它一直低头仰头悲鸣。她哭了,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抚摸它身上的毛发,“这时只有你还记得我。”她起身,狗抬起头,一直蹭她的腿。她低头,狗狗仰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它竟然哭了!她终于忍不住在一望无垠的荒野里抱头痛哭。
“秦宜,秦宜,你醒醒,醒醒,秦宜......”感觉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唤着自己。秦宜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太重,她勉力睁了睁,最后还是重新陷入到梦魇里去。在那片鹅毛大雪飘飞的天空,她一个人大哭。
眼见着秦宜怎么喊都喊不醒,且一直眼泪汹涌着往外流,他慌的六神无主,环顾了四周没有人,他把门关上,凑着秦宜的嘴吻了下去。
梦里的秦宜正哭的痛快,突然觉得有些窒息,她蹲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可还是难以呼吸,最后一挣扎清醒过来,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便是程承那只放大了的脸。她又羞又臊,勉力抬起一条手臂就要扇过去,却被程承拦截温柔地握在手里。
“你终于醒了,我看你一直哭,又喊不醒你,只好试试这个笨方法了。”程承一脸迫不得已的模样,让秦宜的气像一拳砸在棉花上,毫无反应。
秦宜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真的如程承所说满脸是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程承,做梦的时候被男生看到着实太尴尬了。
不一会就有医生过来,招呼程承过去。
程承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太好,秦宜费力地转头看着他,担心地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程承蓦地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丹凤眼显的更加好看。不过这句赞扬秦宜可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坐在秦宜的身侧,抚摸着她的短发,没头没尾地说:“秦宜,我发现你短头发的样子也蛮好看的。”秦宜扭过去头,不想理他,这家伙,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逗自己。
程承把她的头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秦宜,这瓶液体输完了我们就回去,我们那边有个资质比这更好的医院,咱们再好好检查检查。”
秦宜满肚子狐疑地看向他,反驳道:“我不就是一个胃痉挛吗?再不就是一直就有的低血糖低血压,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好不好,全中国有几个居民身体各个指标都正常的?!”程承没再跟她分辨,转身去办理了后续手续。
因为秦宜的身体还太虚弱,从病房出去就被程承抱着,一直抱到计程车上。全程她都把整个头窝在程承的怀里,她这么大个人,还是第一次在大众光庭之下被一个男生公主抱的好吧,人家能不害羞嘛!
程承住的地方是林城大学后面一个人工学子湖旁边的一排复式小别墅。因为这里背靠林城大学,前接林城最著名的商业大街,算得上寸土寸金的了。唐糖和秦宜在心里暗暗腹诽,果然有钱就是任性,有权就是霸道。
“程承,你回来啦?”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秦宜下意识地从程承怀里抬起头,这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目测至少有一米六。小麦色的皮肤,好看的瓜子脸,大大的双眼皮,一头栗色大波浪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再往下看,她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羽绒服,内里搭了一件黑色紧身针织长裙,长度一直到小腿的位置,脚上是一双侧边有皮草装饰的低跟玛丽鞋。这个女孩让秦宜心中警铃大作,她从未如此紧张过,她把视线从女孩身上转移到程承脸上,虽然没有开口,但程承已经察觉到怀里这个小东西的紧张了。他勾唇一笑,“嗯”了一声未作任何解释便示意李鹏开门。
谁知那女生竟然自来熟地跟着进来,这让秦宜感觉很不好,可碍着面子她又不想开口问程承。唐糖可是知道这个女生的底细的,暗地里拧了李鹏一下使眼色让他赶她走。可李鹏瞥了瞥一旁的程承,耸耸肩,表示人家主人还没下逐客令呢,他一个客人怎可越俎代庖?唐糖气的直跺脚,可李鹏说的也对啊,他俩都是借住在程承这里的,赶人的事确实轮不到他俩。
程承从进门就没跟在门口蹲守的女生说过一句话,他把秦宜小心在客厅灰蓝色水晶绒的沙发上轻轻放下,就去厨房翻腾,想熬一碗白米粥来。
“呕呕——”秦宜只觉胃部一阵翻腾,唐糖见状赶紧把垃圾桶递过去,秦宜就着很快呕吐起来,嘴里苦苦的,她感觉自己把胃液都呕出来了,眼睛里都是泪。
“秦宜,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唐糖故作惊讶地问,厨房里正清洗大米的程承动作一顿,大踏步走到秦宜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淡淡地说:“明天还要再去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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