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心

张祥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怎么能够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如果让我选择，我不会选择结婚，一个人过很好。一年中，家人催促张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张祥的内心也越来越平静。

第一次见到张祥时是在一个午后，一个穿着简朴、满脸阳光的大男孩跟在我最要好的朋友身边。他言语不多，不张扬也不寂寞，但是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也许是因为他朗逸的脸庞，也许是他对生活的态度。记得当时张祥说要一个人浪迹天涯，看遍世界八大奇迹，然后找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我们都笑了，笑他说大话，吹牛逼。朋友说滚犊子，你连咱们县城还没有出过，做梦吧。

再见张祥时，他已闯荡京城多年，能看出来的变化是他俊朗的脸庞上多了些褶皱。那晚大家一起聊得很晚，微醺之后，张祥讲了他这些年来的漂荡生活，我们每个人默默地听，没有人打断他，他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做朋友以来大家最沉默的对话。

阿雅是我第二任女朋友，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那年，阿雅和我在京郊租了一间屋子。那是一个有三层楼的大院子。院子里有各行各业的北漂，住的时间最长的应该是老张，差不多租那间屋子有十年了，所以他的租金比我们都便宜三分之一。阿雅和我跟大院子里的人都一样，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早上那叫一个热闹，整个院子好像一下子就醒过来，然后，再过一小时就安静了。阿雅是一个玩得比较疯的女生，我们经常要去做点零工才够开销。

有一天早上，太阳照在窗台上，阿雅睡得死沉沉的，看到阿雅大八字躺在床上，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女人不是阿雅。一周后，我跟阿雅分手了。从此，我再也受不了女人身上的味道，再也无法理解女人这种生物。

听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了。张祥的个性里充满了理想化，我们都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对生活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在没有女人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了牵挂，说走就走在你们看来是种向往，对我来说这就是生活。张祥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自然，丝毫没有醉意。我不需要女人，不是我不行，只是没有兴趣。想像一下，两个人喘着气满身大汗纠缠在一起，生物电流爆发一下，多少有些无聊。没有了女人，生活突然变了，你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朋友说张祥这些年最牛逼的是参加了一个什么越野跑，国外的，距离好像有70多公里，途中还要翻过一座3000多米的山，张祥的名次还不错。张祥去过南极、北极很多次，除了第一次走的是旅游线路，其它几次都是自己找的向导。我们不知道张祥这些年靠什么为生，按他北漂最初的收入根本支付不起这些费用。

对于收入，张祥笑了笑，有时候，生活真的很作弄人，是吧！？还记得我说过一起租房的老张吗？跟阿雅分手的前2天，老张跟我一起喝酒，老张说，这些年他看到京城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富，房租也越来越贵了，还好房东比较仁义，没怎么涨价。听完老张的话，当时没有啥感觉，第二天想想，你说在这个世界上，你会遇到多少对你仁义的人？房租为啥不涨？！于是跟阿雅商量去买个房子吧，阿雅听到这里，用眼睛瞪着我，说你疯了，哪里来的钱，我说贷款啊。那一夜，我跟阿雅争吵了很久。最后的结果是，我赌气借了一大笔钱，当时是10%利率，付了5个房子的首付，又向银行贷了点款。所有的钱都是借的，我想很多年前阿雅肯定无法理解我，还没有谈未来就要背着小三百万的债，吓怕她了吧。近些年，为了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卖了一套房子，张祥淡定地说。

我们都在盘算着数字，张祥北漂的时候，每套房子不到60万，大家都沉默了。

张祥年轻时说过他要看遍世界八大奇迹，他并没有做到，最后却去了南极和北极。在抛弃了对女人的留恋后，灯红酒绿没有成为他理想的生活，却爱上了越野跑。年轻时，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现在呢？

2017.8.21 写于火车站和高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