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和自己的海在一起

据说深海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鱼，因为互相都看不见，就随便长长。

人类社会有一种同化的压力，互相看得太清楚了，就有那么一些面具是大家都要戴的。其实不是一些，看得见的，几乎都是。只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才能释放更多更纯粹的个性化。

当今时代已经很开放，也很多元。但我感觉同化的规范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多更杂了。算起来，我是一个社会化不太成功的人。也就是说，我是一条生活在浅海的深海鱼。我没有勇气去更舒服地做自己，但也没能或者说不愿去成为大家默认的那样的人。所以，我经常觉得别扭，经常左右摇摆，不能稳定地存在着。

这学期我是开电动车上班，前两天下雨，把自己包在雨衣里，在头盔里哼歌有嗡嗡的小回音，那一刻似乎拥有了一个范围很小的深海。大学时也有类似的感受。我是一个对新异刺激很敏感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很容易分心。平常走在路上，如果不看手机，多数是东张西望的，但戴上耳机，世界就好像跟我没关系了。

按理说，深海鱼的我，应该会喜欢上戴耳机的状态，但实际生活里我很少戴耳机。我就怀疑自己其实不是深海鱼，对新异刺激如此敏感和需要，更像是浅海鱼。只是在现有的浅海圈，装不像一条浅海鱼，或者说装得太别扭，难受。所以，我就想逃到深海里去，那里就可以更自在地做自己。可是，那里很难找到同伴，过多的孤独也不是我想要的。

跟朋友聊过，我觉得自己是很需要“观众”的，这种需要来源于我想要被听到。因为新鲜的刺激会引起我的很多联想，这些联想需要表达，表达就需要听众。有好一段时间我常跟人说，我喜欢思想碰撞的友谊，哪怕碰撞到掀桌子也可以。现在想，之所以喜欢碰撞，核心还是在我的想法可以被平等、尊重地听到。而碰撞更有魅力的地方在于，对方的思想是更新鲜的刺激，如此来回，我的联想就会像打鸡血一样，不断喷涌。这能给我带来极大的满足。

而我到底是深海鱼，还是浅海鱼，我想是不重要的。我们走过的一个个标签和分类，就像是走向自己历程中的一个个站点。在我们迷茫不安的时候提供一个休息、成长的依靠，终究是要离开的。因为真实的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层层叠叠，有太多的不可见。我们朝向自己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不断挖掘、澄清、重建的过程。

对我来说，我的海是不稳定的，这是因为我自己不稳定。我的不安，让海变得不安，而这不安的海，又会让我不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海，舒适或焦灼，都是自己内在的投射。鱼是什么样的，重要，也不重要。我想，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的海在一起，成为自己那样的鱼。就只是那样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