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筱
图片来自于网络浅秋的时节,杏叶化成的蝴蝶漫天飞舞,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给人一种扑朔迷离,既非真实又非虚幻的奇异感觉。我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自由自在飞来飞去的蝴蝶,却忘记了自己是何时被丢到这片天地的。
阵阵凉风吹过,一只蝴蝶从空中俯冲而下,向我迎面扑来。我在心里祈祷,它离我远点,可我越是祈祷它越是离我很近。近的几乎贴在了我的脸颊,原来它不是蝴蝶,清晰的纹路,枯萎发黄的本尊覆盖了我整个的身体,看来它也是一片被遗忘的银杏叶。
接踵而来的是一片漆黑,眼前暂时失去了光明,秋天的美景也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凉意伴随着秋风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才有种浑身酸疼就像人们常说的身子骨都散了架的感觉。到底何时我被她丢下的呢?我在脑子里,拼命的寻找着当时的记忆。对,可能就是那一刻。
在人民医院走廊的水池边,她应该是怕我被冻着,将我从手腕上轻轻摘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粉色的风衣口袋。然后我的耳边则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流声,不久后在高跟鞋滴答滴答的催眠曲和因风而起的衣角似秋千一般的晃荡下,我渐渐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当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我到底在哪?
我是被丢了吗?还是我每时每刻的走动发出的声音,让她厌烦了吗?所以她故意将我丢失的。不,不会的,她才不会,她是不会轻易将我丢弃的。因为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呀!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记得在专柜的时候,兄弟姐妹们就说过我是个文静又多愁善感充满幻想的手表。它们经常说只有对生活和爱情充满友爱并专一的人才是我的归宿。我一直不以为然,直到那天他们的到来我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当日远处的两道身影缓缓向我走来,我的心开始砰砰跳个不停,表盘上的秒针毫无规律的旋转着,分针和时针也颠倒了本该在的位置。当他们有说有笑的在专柜前驻足,我停止了呼吸,所有的指针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身旁的怀表先生悄声对我说:“瞧,你的主人来了,你将不在属于这里了。恭喜你外面的世界会很精彩,你的人生才开始哦!好好走下去吧!不要停,否则明天可能就不在属于你!”
我不太懂它说的话,或许它在我们这呆的时间最长,我敬重它是前辈,于是点点头。
忽然有种灼热似秋日的火烧云在脸庞燃烧,亦如午后的暖阳般温暖,透过投过来的目光,我向上瞄了一眼。一双如水的眼眸,白皙的脸颊上透着苹果般的红润,黑色如丝缎的长发飘飘,柔和的披在身前。薄而不厚的红唇一上一下的张而合,细腻的眼神一直在我的四周观赏,当与我交汇的刹那。灼热更加的明显,使得镜面因此幻化成了晚霞的秋红。
“你看,这块腕表它害羞了,泛着秋日晚霞的光泽呢?”女子一脸惊奇,甜蜜的笑容一览无余。
“有吗?还是被你的沉鱼落雁之姿所羞。”男子俏皮地问。
“别贫嘴了,你仔细看那块表我可没骗你呢?”
男子弯下腰,仔细的打量着我。“是不错的一块表做工精细,表盘的镜片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呈现不一样的七色彩虹。表链独特的嵌入蝴蝶造型的水晶石,会显得它的主人更加有魅力和气质。它最适合你不过了,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可好?”
女子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之花,在看到我身前写着数字的标签后,瞬间却像被霜打焉了的花瓣耷在一边默不作声。
“今天是你的生日,那些身外之物都不及我对你的好,只要你开心喜欢就行了呀!”男子打消掉女子的顾虑,随后示意专柜人员,将我打包带回了他们的住处。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什么。也许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男人为了女人每天能开开心心,起早赶公司的班车,为了这个家辛勤的工作。女人每日正常的梳洗吃完早饭去家附近的小公司上班,虽然薪水不高,但工作起来踏实并快乐着。
“哇塞,你的表好漂亮在哪买的呀?”办公室的同事甲问。
“金鹰国际。”她脱口而出。
“价格一定不菲吧!还好啦?主要是我家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所以很开心呢!”
“真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先生。”同事甲说。
“是呀!有个好先生胜过一切。”同事乙也附和道。
日常的统计工作在忙碌的两点一线车间和办公室中度过,很快一个上午就结束了。中午在公司食堂吃过饭,她向往常一样打电话告诉先生说,“今天同事都夸她手表好看,最关键的是夸我有个好先生呢!”
“你开心就好,吃饱了没,晚上下班回家见。”男人简短的几句寒暄后挂断了电话。
下午上班她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却忽略了我的存在,让我有点难受。买我回来不就是因为我可以给她更精确的时间吗?为什么又不看我了,有点失落的我,在她的袖口下,独自发着呆看着眼前人类的世界。
没过多久,当同事问起她现在几点的时候。她的右手再一次习惯性的去碰触办公桌上手机。袖口恰好因为距离得远,再也掩盖不住绯红的精致手表。
“都有了它还看什么手机呀!看我这脑子。”她缩回手来抚摸着我自言自语。
“四点了”她对同事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习惯了我的存在,我也习惯了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透过来的眼神。秒针走的更加坚定,分针走的更加扎实,时针走的也更加丝毫不差。或许你会问,我怎么会知道的?其实那都是主人家先生爱看新闻联播的缘故,每晚七点她都会准时陪着先生观看。
先生还有一个运动的爱好,喜欢游泳。于是主人,每次周末也会陪着先生前往,并在游泳馆里往返游个半小时左右。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在水里我能找到自信,不管水压多大,我的秒针都能一步一个脚印走在指定的时间点。有时我会想我们腕表界的一哥也不过如此啊?
相传1926年,当时24岁的梅塞迪斯·吉利斯佩戴着劳力士蚝式恒动腕表成功横渡英吉利海峡,事后她写信给劳力士以表感谢:“当我横渡海峡之时是它为我提供精准的报时,即便是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了那么久,它也没有罢工,一直陪伴着我。”在水里我也能给她准确的报时,一定也能陪伴她到永远。
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现在我还心存侥幸,我一直以为只是主人不小心把我丢了。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该怎么办。我从未离开过她那么久,即便晚上入睡,也是被她轻轻摘下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至少那样我还能看到她的身影就在我的身边,那样我不会感到孤单,可是现在除了一身的疼痛和一片枯萎的叶子陪我,那就是吹过的凉风。
周遭的空气变得凝重,各种声响伴随着秋风阵阵,在耳边呼啸而过。时而有女子高跟鞋的嗒嗒声,时而又有男子皮鞋的踢踏响,时而又有汽车轮胎与地面接触摩擦的嘎吱尖叫。所有外界的声音组合成的交响乐在我的耳边起伏不定的演奏着。我感觉自己时刻会被淹没,各种看不见的影子,他们都会将我吞噬。我在心底祈祷,在主人找回我之前,我还是原来的模样。也许我在自欺欺人,唯有那片树叶的一番话语将我的梦彻底的撕碎开来。
“要不是你,这块破碎的表,卡住了我优雅的身躯,我早随着风儿离开这片伤心的地方了。”
“是谁?谁在说话。”
“别东张西望了,是我,一片不被你看好的枯叶。”
“原来,我是在和你对话。”
“不然,你也为在这片星空下还会有谁爱搭理你。”
“天黑了”
“当然,看你满脸的沮丧,怎么绝望了?”
“没有?我没有?你只是一片叶子,你懂什么?”
“是啊!我不懂,你也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车轮压过的伤痕,就算你等来你的主人,她还要不要你还不好说呢?”
“她才不会呢!不会的,你胡说。”我歇底斯里的怒吼着。
叶子没有反驳也不出声,只是安逸的随着耳畔的风在我身上摇摆。好像在等什么把它带去很远的地方,也许它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存在,我只是它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没人在和我说话,此刻特别安静,不知道她在哪里?是否发现弄丢了我,是否发现了我离开了她的身旁也或许正寻找着我。尽管我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可是碎裂的镜片,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风更大了,刮的地面的灰尘弥漫在夜色的空气里。四周变成了朦胧的灰色,夹杂着豆大的雨滴很快在身旁汇聚成了一条很小的溪流,向我扑来,而我却没有感觉到在游泳馆时的压力。此时我才看到自己就平躺在车位旁下水道的边缘。
咦,我能看见了,大概是刚才起风的时候,叶子跟随风儿去了它想去的地方了吧!镜面裂开了一道道清晰的细纹,还好我的生命指针一直在走动没有罢工。我要顽强我要坚持直到她,我的主人找寻到我。
医院走廊附近的马路上,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低头四处张望,飘逸的长发随风飘摇,不时的遮住她的脸颊,纤细的手指时不时的掀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凌乱的步伐,浅灰的高跟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慌乱的摩擦声。
我能感觉主人离我越来越近,呼吸变得急促。突然有种无行的压力,压的我开始喘不过气来。我抬头仰望,那是一个女士皮鞋的鞋底,它离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压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做好了离开的思想准备。就在此时脑子里冒起了一个念头,“不要停,停下来了这个世界就不属于你了。”对,怀表先生说的对。我强打起最后的精神,睁开了大大的眼睛,看着即将落下的鞋底。一道电流,贯彻我的全身,脑袋突然变得特别清晰。原来我是在主人下车的瞬间从她的口袋里跌落的。毫无防备的撞击将我震昏了过去直到现在。
“云子,别动听我的口令,左脚不要放下来往后退。”
好熟悉的声音是主人的他,只见他快步走来将我捡起,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拭掉我身上的脏污。嘴里轻声细语,“辛苦了表儿,是我们让你破碎不堪,让你撕心裂肺的痛着,可你却不计前嫌,任然分毫不差的行走着,拥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我一定要让你恢复如初。”
“云子,改天咱们带它去好好的体个检修复下。”说完,他把我递给了主人,完全没有指责主人没保管好我的意思。
“武哥,你看是我把它弄坏了,又差点把它给丢了。”
“没关系的,它走的还是那么坚定分毫不差。连它都没有罢工怪你,我要在责怪于你,可能表儿也不答应吧!”
“嗯,武哥,我知道了。”说完,她挽着先生的臂膀离开了这片让我差点绝望和孤单的地方。
再次躺在主人的口袋里,不在冰凉,因为有云子的五指紧紧的握住我,因为有温润如玉的武哥陪在身旁,此刻特别的温馨。没多久周围的风雨停了,乌云散了,月亮依旧如最初那般圆圆的给人一种扑簌迷离的景象。
今晚的夜色阑珊也更加的温柔似水,云子和武哥漫步在月下,分外的浪漫幸福。而我作为一块手表,静静等待着玉身重新塑造。明天或许会更好,也或许会有另外一个精彩的境遇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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