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孩子的就是母亲了吗？——《小偷家族》的残酷与温情

血缘关系是不是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关系？

生下孩子的就是母亲了吗？

这是我看完电影《小偷家族》后最大的感受和困惑。电影没有给出答案，但却能引发我们对社会和人性的深刻思考。

影片里的一家人生活拮据贫苦，住所简陋而拥挤。与贫贱夫妻百事哀相反，他们在彼此的陪伴中过得自在温馨；在不断更迭的四季享受简单的快乐：一大家人围在餐桌前吃热气腾腾的面；坐在天台上看烟花，虽然没看到，但听声响也很满足；坐着慢腾腾的火车去海边冲浪...

生下孩子的就是母亲了吗？——《小偷家族》的残酷与温情

只不过，这是个小偷家族。说是小偷，也并不确切，电影的英译名字shoplifters可能更恰当一些，也就是超市扒手，在店里顺手拿点商品的人。但他们不是没有工作，一家之主治是名中年男子，在工地做临时工，母亲信代在洗衣房打工，信代的妹妹亚纪从事软色情服务，治和信代的儿子叫祥太不去学校，跟随父亲在超市和商店偷东西。不过，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还是奶奶的养老金。

在有工作和啃老的情况下去超市偷窃，到底是懒惰惹的祸还是国家的社会经济问题？电影没有给出答案，只是信代在说到正式工的时候眼神透漏出无比的羡慕和向往。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治和祥太带着在超市顺回来的战利品往家走，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阳台的寒风中颤抖，出于同情心把她带回家。信代开始是不愿意的，不想给原本就拮据的家庭再增负担，直到看到小女孩身上的疤痕——这是个受到父母虐待的可怜女孩。一家人开始教小女孩怎样用手势和同伴打掩护，在超市偷东西，并不顾及电视上关于女孩失踪的报道。

不管他们出于怎样的好心，这听上去都像一个诱拐的故事，连治自己也承认了。只不过被诱拐的小女孩非但不想家，还比以前快乐许多，她很快和祥太混熟在一起，喜欢跟在这个“哥哥”后面。信代也开始给她妈妈的爱，用充满爱意和力量的怀抱温暖她，奶奶更像是对待亲孙女般关心照顾她，从事色情服务的姐姐也很喜欢她。

相比打骂她、嫌弃她、甚至她失踪都不报案的亲生父母，这个诱拐她的家庭给予小女孩真正的疼爱和呵护。

可是这些甜蜜、温馨和关爱有多可靠呢？随着祥太的故意失手，这个家庭的秘密开始慢慢揭开。治和信代，像偷其他东西一样，偷来了整个家庭。奶奶、妹妹、祥太，和小女孩一样，都是被“偷”回来的。前半部分的温情情节，是他们打着家庭的旗号，在充分享受生活的同时，又一步步摧毁生活。

可是他们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吗？治和信代的逻辑是，他们只是在捡别人丢弃的事物，并不能说是偷窃。家庭里的其他成员，都是被遗弃的可怜人，没有人需要他们。就像摆在超市货架上的商品，并不属于任何人。

他们的说法不无道理，至少前半句是正确的。这是一群被遗弃的人，他们在这个“组装”的家庭里找到了爱，找到了自己失去的东西。可是这份爱的可靠性和忠诚度是纯粹和无限的吗？为了钱可以教小孩子偷东西，在事情快暴露时丢下孩子跑路。最后，面对道德和法律的考验时，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还是破碎了。可是孩子好像并没有变得更快乐，最后也没有出现幸福的大团圆结局。血缘关系真的是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关系吗？连接这个“组装”家庭的纽带到底是什么？爱？钱？伤害？孤独？电影抛出了很多问题，却没有给我们答案。

生下孩子的就是母亲了吗？——《小偷家族》的残酷与温情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人唯一无法选择的是自己的父母。当被家庭遗弃，爸妈后悔生下你，无法尽到责任，不能给予你关爱，甚至虐待伤害你时，人生还会有希望吗？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件不在少数。年轻父母抛弃孩子的新闻屡见报端，亲生父母虐待儿童的事件也时有曝光。

今年1月，江苏泰兴的9岁小男孩在玩雪时候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他的妈妈一气之下把他活活打死了。

据不完全统计，在2014年上半年，国内媒体曝光的父母虐童案有51起，占虐童案总数的49%。

除了遭受虐待，还有很多儿童因为家庭重组失去父母的关爱。在另一部电影《菊次郎的夏天》中，小正男的父亲去世，母亲另嫁他乡，他和婆婆相依为命，孤独地生活，总是低着头，内向敏感。

与此同时，空巢老人也成为社会的一大难题。子女忽视、虐待老人的事件日益增多。在江苏省灌云县，一位老太被儿子安排在臭气熏天的猪圈，与猪为伴，可他的儿子的住处明明有6个房间。

因此，这部电影反映出来的社会现实并不只存在日本，在中国也很严峻。社会好像很难给这群最无力最脆弱的群体以支持和保护，而影片中的“组装”家庭也几乎不可能存在。在作者看来，尽管更完善的社会制度，更健全的法律能够改善这一现状，但给予爱是我们每人可以做的小事。

我们无法选择家庭，但可以选择爱。我们可能没有得到过很多爱，但可以付出爱。在电影中，便利店的老爷爷善意地提醒祥太别再让妹妹偷东西，从事软色情服务的姐姐用自己的精力安抚有自残倾向的聋哑客人，治给祥太的青春期启蒙和性教育，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爱，甚至会改变人的一生。

被捡回来的小女孩，尽管受到妈妈的冷落和虐待，还是在外人面前维护妈妈，告诉信代一家人妈妈会给自己买裙子。信代甚至疑问，这样的女孩，应该不会对别人好才正常啊？可她表现出来的爱让人惊喜，让我愿意相信，爱是一种天赋。

爱可能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但它会让我们活下去，带着希望。家虽然不能选择，可有爱的地方，就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