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月的乡村,一片葱绿。
通往老屋的水泥路,被苍翠的树木掩映,有些幽静;透过蓠芭间隙伸出的油菜角荚,有些饱满,在人的眼前晃动,仿佛有着“春花秋实”的自豪!
母亲正在园田里侍弄着刚栽下的辣椒苗。“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母亲是农事的行家里手,在这个季节,自然是不会忘了此时的“农忙”。虽然不种农田多年了,但母亲会将老屋前的菜园,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侍弄。这个菜园是父母的“菜场”,一年四季都生机勃发,不缺父母一年的蔬菜。
见我们回来,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从菜园里出来迎接我们。父亲拄着拐杖,正与邻居说着话;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过年未回来的小孙女,更是一脸的欣喜,笑容堆满了父亲清瘦的脸庞。
一年多未见,女儿很亲切地叫了“爹爹婆婆”。见面叫人,是最基本的礼俗,小女长大了,明白这个道理。婆孙之间,一阵亲热。
02
院子里,父亲从房里拿出苹果、橙子、瓜籽等,摆在桌子上,让小孙女吃。我则让父亲不要忙碌,怕他一忙碌,劳累、发热出汗又受凉了。
父亲是一个衰弱的老人了,身体免疫力下降,受不住寒气的侵扰。刚刚过去的冬天和初春,父亲经受不住冬冷和春寒的侵袭,老年慢支和肺气肿相继发病,已四进四出医院,其中三次住院治疗,现刚病愈回乡。用大哥的话说,父亲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
人生暮年,对于这种老年病,每过一个冬天,都是一种煎熬,一种痛苦。对于父亲的这种痛苦,我们姊妹兄弟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曾商议今年夏伏天,为父亲冬病夏治,或来年冬天,早早预防,或接进城居住,用空调保暖,或稍有不适,便住院观察。这样做,只是想让劳累了一生的父亲,在晚年的时光里,减少病痛,能好好地度过余生。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老屋院落上。从荆州回来的堂妹、在长寿镇的堂弟,姐弟俩相约一起来看望父亲。他们伯侄们闲聊起家长里短、村情民事。父亲看到侄男侄女来看望他,心情十分喜悦。比起二叔和姑姑,父亲要幸福得多。父亲这一辈兄妹三人,二叔和姑姑均已离世。说起这些和自己的疾病,父亲有些伤感。堂妹宽慰父亲:“大爷,您要想得开一些,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您要争取多活几年!”
大哥接过话茬:“是呀,你们的大爷没什么大疾病。活到九十岁没问题。到时候,你们来给大爷庆贺九十寿辰!”堂妹堂弟自然连声应允。一旁的父亲听了,有些腼腆,也有些不自信。年迈的父亲,经历了这次疾病后,对自己缺乏信心。 这一直是我们所担心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就怕对自己失去信心!我们宽慰的话说了不少,希望父亲听得进!因为我们相信,春天来了,气温升高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老屋台面上的两棵橘树,在去年的寒冬中,橘叶全部枯黄。春节期间,我们看到它们,以为它们都被冻死。没想到,此时的它们,枯叶全部落尽,光光的枝干上又冒出了新芽,春意满枝头。我相信,父亲如这橘树一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春光。
03
橘树发新芽,棕榈伸花枝。老屋门前的一株棕榈,已长有2米多高了,狭长的叶子,如一个个大的蒲扇伸向空中,已超过了老屋屋檐。叶片下的茎干上,伸出了弯弯的花枝,如龙头一般。
小哥见了,连连欣喜:“快数数看,有没有九个?要是九个,就是九头抬头了。”我一细数,是七个。母亲说:“七个也很好。再过几天,就要全部开花了。”我能想象出开花时的情形,棕榈树犹如戴着七个花束的巨人,守护着老屋。
橘树新芽,棕榈展叶,将50多年的老屋映衬得更加古朴沧桑。我们和母亲一起走进老屋,将老屋的青石阶面、门槛、砖墙、门檐、木柱、椽子、布瓦等“欣赏”了一遍,听母亲讲述修建这个老屋的历史。
老屋的横梁上还放着一块木板。母亲说,这是解放前这个台基上的老户,在此台子上敬香拜佛时,放置香烛的台板。按此时间算来,大约有一百多年历史了。老户在解放时,无后人了;原房子被作为充公财产,分给我们家祖辈。父母重新修建了房子。这个老屋修建的一切材料都是利用原屋的材料,所以说老屋的部件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母亲还说,原邻居的小幺姑带着县城的同事,来家里玩,在老屋前照了许多相片,说这老屋要比莫愁村的屋要好得多,要古朴得多,有历史的沧桑感。这话是不假。县城的莫愁村是新建的“古村”,都是仿古的;而我们这老屋,是自然的老屋了,厚厚的“258”砖就是一块块厚重的历史。
小哥说,只是可惜我们这老屋在江汉平原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不像安徽等地的徽派风格引人注目。我想,没有特别的风格也是一种风格,那是汉江平原的自有风格。不引人注目不要紧,要紧的是,它在我们心中,入心入神,是永远的风景,永远的念想!
04
老屋前的厅屋外,已是春意盎然了。三簇月季竞相开放,前两簇是春节时剪过枝的,发出的新枝上花朵有些小;几个新枝上露出花苞,却低下了头。我问母亲是什么原因。母亲蹲下身,用手掐住一枝,折断掰开枝茎。
“是有虫了。”母亲指给我看茎干。茎干上有细小的粉末,那是虫子留下的痕迹。“这几支病枝,要把它们掐断。”母亲说着,麻利地掐断了它们。我知道,知农事的母亲,是怕它们传染了全枝,侵袭了整簇花枝花叶。
旁边的一株花椒树约莫有一人高了。枝叶间,伸出了花蕾。“花椒要开花了,今年要挂果了。”母亲很高兴。这株花椒树是母亲把花椒种子撒在地里,自然生长出来的,刚过了三五年,就长成人高,要开花结果了,母亲自然是高兴的。
听到母亲的话,父亲也拄着拐杖过来看了。“挂了果,以后可以不买花椒了。”父亲看了花蕾,也很高兴。花椒,做为父母日常的烧菜作料;现在父母有了自己收获的果实,那种喜悦心情可想而知。
“你来看看我种的艾蒿。”母亲招呼我。在屋角一侧的空地上,一棵棵艾蒿长得青翠肥壮。母亲说,现在艾蒿在田野间很少了,自己就栽种培育了这些,让它们在这里生长,到端午时节把它们挂在门口,余下的割下晒干以备后用。有时乡亲们还会找上门来,要一些拿回去作药用。
母亲是个细心人,闲暇之余总会备些有用之药材,方便自己,也方便乡亲。这不,放眼看,园田及周围的药材生物都绿意满盈:鱼腥草冒新芽了,杜仲树皮厚了又长粗壮了,银杏枝干摇摆着片片新叶,槐树枝头冒新绿,三棵皂角树上新刺露锋芒……
05
沐浴在阳光下的老屋院落,春绿满目,春气逼人,春意勃发!
老屋正面 母亲翻看花枝 月季花开 艾蒿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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