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supportLists] [endif]第二十章牵线搭桥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刚刚逝去的这个寒假,因为与方舟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郑南内心里似乎得到某种程度的精神释放,骤然感到一种情感的复苏。回到大学校园之后,他便开始展开凌利的攻势,频频约会虞美人。
郑南的地下工作并不成功,他最擅长的是高估自己的能力。很快,他泡虞美人的事便让老柳敏感地觉察到了。如是之洞察力其实并不需要具体的证据,仅仅一种直觉,一种下意识便足矣。
反侦查手段十分“高明”的郑南立刻便嗅到一种紧张的空气。他的嗅觉之灵敏相比较老柳来说是半斤对八两,不相上下。感觉之中两个人都在玩弄猫抓老鼠的游戏,彼此间相互激发着潜能。
为方便行事,郑南竟想策动方舟替他牵线搭桥。在郑南看来方舟应该是盛情难却的。
“你就不怕惹出一身臊?”方舟责问道。
“怕啥,她又不是谁的私有财产。”郑南大大咧咧地回答。
“别忘了人家是法定夫妻。”
“屁,那算哪门子的夫妻?她也真是可怜,要不是为家里人着想。哎,‘屋漏偏遭连夜雨’,没法子的事情。”
每每争论到这样的思想境界,郑南便会将老柳尽情辱没一番,以发泄堆积在他心头的怨愤。这次也阶级斗争扩大化,株连及方舟。
“不是老柳,她能一步登天吗?”方舟希望郑南能正视这样的现实。
“胡说八道。那也算一步登天?照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人把她推上绝路的,这样下去,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老柳,是啥玩艺儿?花柳病,梅毒!”郑南极尽能事地指责着老柳,听他的口气,方舟似也在应该受迫害打击之列。
这时郑南却又感叹道:“哎,她就像阿珍一样可怜!”
郑南的这番评价实在出人意表。方舟很难想象虞美人与阿珍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甚至仅仅作这种比较都是对阿珍的一种诋毁,是对阿珍的一种情感上的背叛,是方舟的情感所无法接受的。
“她不应该这样生活下去,太不值了,”郑南强调说,“阿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因为提及阿珍,可真够这小子神情激愤的。
看来是虞美人为家人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勾起郑南旧有的隐痛,并在他心里产生强烈的反响,而正因为阿珍的死使这种残酷的现实,这一切都变得极其不可容忍了。
方舟终于明白了,郑南如此痛恨这种现象因而从某种度上来说他对虞美人的同情心理甚至远远超出他对她所抱有的好感。这是否就是爱情?在方舟看来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方舟只是困惑于郑南的这种不在状态的状态到底能维持多久。或许郑南过分夸大了自己的感受以致蒙蔽了自己的理智。就如同余美丽只是余美丽,甚或是虚无缥缈的虞美人,而远不是阿珍,试图在她们俩之间寻求某种联系不仅是荒谬的,还是可悲的。
这天下午,方舟信步走进发廊。按说他并无意于涉足于此地,不过一个人往往并不能理解和把握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和愿望。出于某种甚至自己也无法明白的心理,方舟走进了虞美人所在的这一间发屋。
虞美人刚刚沐浴过,拖着拖鞋,长发湿淋淋的,上衣被浸湿了一大片。她正在重新修饰自己。见到方舟,虞美人的目光顿时格外明亮起来。方舟能感觉到她的眼神异乎寻常,却不知道她的眼里正有一股旺盛的火苗在烈烈燃烧。不过虞美人却没有停止手中纤细而繁复的动作,照旧专注地梳理着自己,盯得自己更紧了。
“可真巧,刚从医院回来就遇上你。”她说。
“谁病了?”
“还能有谁,那个死遭瘟的呗。我最讨厌那地方的,晦气死了。”
方舟暗自想一个人讨厌的地方多的去了,有什么可埋怨的呢。他这样想着却觉得自己的思想过于极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体谅到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隐衷呢?
“你今天怎么有空光顾这里?”
“我代替郑南来洗个头。”方舟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撑起一把保护伞。
“哦,是吗?”虞美人蹙紧蛾眉,脸上掠过一片阴云。
方舟顿时感到空气格外紧张起来。看来是自己的谨小慎微导致虞美人的过度反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展开话题了。
“你倒是很在意他的?”虞美人不无嘲弄地说道。
“为什么不呢?”方舟却回答。
虞美人瞟了方舟一眼,她对这样的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前一阵他穿了一件应该是你的西装吧,打门前走过,我看错了,喊了你一声,没想到居然是他,闹得人怪不好想的。你们俩真可以说是好得穿一条裤衩了。”
方舟明显感觉到虞美人话中有话。“朋友嘛。”方舟有些心虚地应着腔,她所陈述的这样的一场误会一定会令当时的郑南尴尬不已,同时也让此刻的方舟分外局促不安。方舟不难想象郑南会做出何等剧烈的反应,而所有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自己的一件无名无姓、没有生命特征的西服。
“是不是做朋友都得像你这样?”她追问道,“你只知道为了他鞍前马后,花些冤枉心思,倒是为自己着想过没有?”
方舟头脑里一片茫然,他不明白她缘何会把一肚子怨气撒在自己头上,在方舟的印象中似乎每次自己同虞美人见面都有龃龉,她同郑南的会面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不知道大家都在争执些什么,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我觉得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从不肯拿正眼瞅我。再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关心呢?”这时她近乎哀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方舟机械地辩解道。
虞美人悲戚地摇了摇头,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眼睛直视着方舟:“不过我却是很在意你的,”她的话令方舟一时五色无主,“你谈过朋友吗?”她冷不丁问道。
方舟感到这样的问话很是唐突,付诸淡淡的浅笑,明显有一种内心受到侵扰的感觉,仿佛虞美人是不该关心这一问题的。
“平常也很少和女人接触?”虞美人却误解了方舟的表情。从她的谈话中不难看出她强作解人的自以为是。
“也许是吧。”方舟并不想替自己表白什么,不过作为一个女性说到“女人”这个字眼让方舟觉得很是刺耳。
“你不会是害怕和女人打交道吧!”她进一步问道。
方舟不动声色,索性抱以沉默。
“这么潇洒的小伙,怎么不随便找个妞泡泡呢?”
“我们只能被别人泡,哪里还敢泡别人。”
方舟的冷幽默顿时把虞美人逗得哈哈大笑:“不过说真的,别看你这么帅气,将来怕真的难得谈到朋友,”她欣然一笑,极为和易近人地说道,言语之温柔,唯恐方舟经受不住这一精神打击。
“你知道?”方舟不服气地反问道。
“其实像你嘛,确实很逗人怜爱。至于说到谈朋友,只会让人干着急的,”她十分关切地说道,“你对感情很专一,也在意自己的责任。不过你不了解女人,也不了解自己,就算心里揣着一团火也不知道如何表白。”
方舟不禁惶惶然,她的话使得他骤然联想到阿菁,联想到自己的爱情。
“很多时候你甚至需要我们女人来点拔你的爱情,唤醒你的爱情。”她毫无避讳地望着方舟说道。她的话如此深刻、独到,简直铭肌镂骨,方舟分明觉察到其沉甸甸的份量来。恍惚之间使得方舟对自己缺少了一种自信。
“那你倒说说郑南会怎样呢?”方舟赶紧引开她的话题。
“他,”虞美人冷冷地说道,“还能怎么的,总不是拴在女人裤腰带上的命,简直就是老柳第二。”
方舟惶惑地望着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心目中郑南竟如此不堪。他分明替郑南感到了悲哀。
室内空气顿时凝固了。从发廊里高悬的巨大而明亮的壁镜上不时看到行人经过时探头探脑的好奇目光,这让方舟的心情分外紧张起来,就想溜之大吉。他匆匆向室外走去,甚至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咳,方舟,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虞美人追出来质问道。
“没有!”方舟冷冷回应道。
“那你为什么要走?”
方舟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呆愣在现场。
“你也不用瞒我,你心里想什么我全知道,”她很肯定地说,“一定是因为郑南生我的气,至于吗你!”
方舟依旧一声不吭,他简直不明白自己的这一举动关乎郑南什么事?难道说郑南不存在,自己甚至于都不知道怎样生气了吗?
“你是不是来替郑南传话的,”迟疑片刻,虞美人如是说道,“郑南还在等着你的消息吧?”
方舟心想在虞美人心目中自己倒真成了郑南的传声筒。
“什么时候我们再见一面?”虞美人说道。
“这个得问问郑南。”方舟近乎反感地说道,而这种反感却是因为自己。
“到时你也去好吗!”虞美人央求道。
“那可不大好吧!”方舟腼腆地说。
“有什么好不好的,朋友之间聚一聚嘛。”她还想说服方舟。
“那就都不用去了。”方舟干脆说道。这算怎样一回事嘛,方舟茫然无绪地问自己,他在替郑南抱不平的同时,也因为虞美人深藏着的居心而倍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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