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后山上偶遇一片红彤彤的果子,咋一看,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吃过的“蒿秧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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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果子已经完全成熟了,甚至有些果子已消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我扶着旁边石头和藤条艰难地爬上坡去,摘了几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像极了童年记忆中的味道。
尤记得小时候,每到6~7月农忙时节,秧苗在河水地灌溉下已郁郁葱葱,稻田里的杂草也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
当大人们戴着草帽、背着蓑衣、扛着锄头准备下田去蒿秧苗时,儿时的我们也开始了我们的寻宝之旅。
“地瓜子”、“蒿秧泡”便常常是这个季节我们寻宝的首要目标。
我们先是在山坡土坎上或是在田间田坎边寻一下有没有“地瓜子”,这便是考验视力的时候了。
“地瓜子”也称地泡、地枇杷,一般生长在山野老土坎或田坎边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
它们往往隐藏得很深,一般人是很难发现它们的,青绿色的叶子下是茂密的根茎,而“地瓜子”常常消无声息地藏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根茎上。
如果你要径直去找的话,铁定是找不到的,只能用手一点点地去扒开那茂密的叶子,地瓜子才从密不透风的根茎间探出头来,成熟的地瓜子圆鼓鼓地涨红了脸,在绿叶间遮遮掩掩,像极了那个害羞还未出嫁的小姑娘。
“蒿秧泡”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一般生长在山坡杂木林下或溪水潺潺的小溪边,一些阳光充足的田埂上,也常常是蒿秧泡的聚集地。它们常常显眼地裸露在外面,使人一瞧便想要去摘。
所以,我们往往是不会去人流量大的路边或是显眼的地方去寻“蒿秧泡”,因为即使你好不容易寻到,要么是还未成熟,要么就是别人早已摘剩的了。
我们常常会去一些人烟稀少的山野林子里或是山里有小溪的地方去寻。
还记得那年,同样也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农忙时节。寨上的大人们相约一起去离家很远的稻田“蒿秧苗”。我们这些小劳动力也被安排上去沟里给稻田放水。
清晨,天刚朦朦亮,阳光如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照在木窗前。睡眼惺忪的我们便被大人早早地叫起来去烧火了,紧接着几处寥寥炊烟争先恐后地升起来,妈妈们便在土灶上开始忙活一天的饭菜。
因为要赶早,各家都只是着匆匆忙忙地随便弄点饭菜,吃完早饭后又各自用饭盒或塑料小桶,盛一些米饭和剩菜打包后拿去远处的稻田里当中午饭吃。
随着大人们几声:“出发了、出发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向寨口拥去,大人们戴着蓑衣、我们小孩则戴着斗笠。
我们一行四五家人,大大小小有十一二个,光我们小孩也有六七个,我们如同肩负重任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大人们中间,或快步走、或开小跑。
走走跑跑差不多2个小时,才到达那片离家最远的稻田里。听大人们说这片稻田是我们曾祖父那辈就分得的田地。
也是因为这片田地,一直以来我们寨上的人跟附近村民都不合,中间还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大人们再三叮嘱我们就守在沟口放水,并告诫我们不要跑远了。
分配好任务后,我们几个小孩便蹲在沟口一边放水,一边玩泥巴石子。
突然堂妹小亚说,你们看那边刺巴笼里好像有蒿秧泡呢?大家一听有泡,立马起身、目不转睛地伸长脖子看向小亚手指的方向,耶,真的是蒿秧泡呢?走,我们摘蒿秧泡去。
我们迅速丢掉手中的石子、泥巴,快马加鞭地向那红彤彤的蒿秧泡跑去。那泡也着实生得奇怪,一大网刺巴笼里,却只有几串熙熙攘攘的泡立在那里,猴精似的堂哥全然不顾刺会不会扎人,三两下就钻进刺巴笼里摘下了那几串泡。
他一颗颗小心翼翼地摘下泡,再放在沟口傍有点凹的石板上,并且数好每人只有几颗,我拿着一颗轻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汁瞬间溢了出来,那酸甜的味道馋得我们直流口水。
看着我们一个个意犹未尽的谗样,堂哥提议,留两个最小的在沟口放水,其余的跟着他去林子里再寻些蒿秧泡去。当然,跟屁虫般的我也跟着堂哥去了。
刚开始时我们沿着小溪一直走,每走上几十米或几百米,就会有熙熙攘攘的几串屹立在小溪边。我们边摘边吃,有时直接搬下整个枝干,有时则是把熟透的泡放兜里。
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闹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远离小溪,全然忘记了大人们的告诫,也忘记了太阳快要下山了。
我们往回走也没有找到之前走过的那条小溪。头顶着黑压压一片老树,不管往东西南北看去,好像都是一个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我们好像迷路了。
暮色下的森林里安静得让人害怕,偶尔听到一些不明生物的声音,顿时让人心惊胆战。
我们开始惊慌起来,我们该怎么回去啊!大家焦急地七嘴八舌抱怨起来,有的怪小亚看见蒿秧泡就喊,有的怪堂哥带着我们进林子。
但这些都已于事无补,此刻,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走出去,因为天已经开始黑了,就连夕阳下最后一点余晖也即将消失殆尽,也许只能等待月亮出来了给我们引路了。
然而,6月的月亮似乎故意和我们作对一般,迟迟不肯出来,待我们一个个焦急、不安、害怕得无望时,才默默探出头来,好像在责备我们,谁让你们不听父母告诫,擅自跑进林子……
我们已听不见它的责备声了,只想着快点下山去,我们的爸爸妈妈们肯定急坏了……
除了堂哥外,我们都哭了。“哭、哭……,你们就知道哭,哭有用吗?”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走出林子,你们等着哭声把野猪给引来吗?
听堂哥一说野猪,我们更害怕了,一下就想起爷爷奶奶们以前说过的,我们附近的这一带林子里,因为离梵净山自然保护区很近,有野猪,猴子、老虎、黄鼠狼等很多残暴的动物,这又让我们联想到冬天黄鼠狼刁鸡时的情景,鸡圈里的鸡,常常在夜半时分时,一声哀鸣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就想哭,越想越觉得不该擅自离开沟口,离开父母,独自进林子。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要做的是,慢慢摸着下山。看着逐渐明亮的月光,好似在嘲笑我们,又好似在给我们打气,让我们别怕,它给我们引路。
在月光的照耀下,堂哥找到一根大藤条,让我们手握住藤条,他在前面走,我们紧跟着他,这样就不会掉队了。
我们一边走,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似的,我们走快点,声响就变大,我们停下来,声音又好像没有了。
那一刻,就连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也觉得是一种累赘,生怕引来不知名的生物,走路的步伐有多快,就表示我们有多怕。
我们跌跌撞撞地走着,突然,远处有一处微弱的光若隐若现,好像在向我们慢慢靠近,我们像是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一阵狂喜,我准备大喊,但是堂哥赶紧让我闭嘴,他说:我们并不知道,那亮光是什么,万一是鬼火呢?
一听“鬼火”,我们顿时鸦雀无声,这接踵而来的害怕,使我全身颤抖不停,像是被恐惧、胆颤定住一般再也无法挪动步伐。
只见那灯火渐渐向我们靠近,800米……500米……100……遭了,快靠近我们了,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随着那灯火越来越亮,我们才发现是一个人影,在月光与灯火的照射下,我们发现那个人影个子不高,有些驼背,看不清模样。
我们静静定在哪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半夜三更还不回家,你们家老爹老妈可找了一个下午了,赶紧跟着我下山去。
听到他这样说,我们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跟着他走。他让我们叫他吴伯,他边走边说:“天擦黑时我牵着牛下坡,好像听到附近有小娃娃的声音,但转头一看,又没见人影,以为是听错了,牵着牛就回家了。”
到家后,才听大伙说,有几个小娃娃跑丢了,好像是跑到附近山上,但天黑了也一直不见下山。娃娃的家长们来借了灯后在附近找,但这一带林子那么大,找几个娃娃谈何容易。
吴伯一时想起来,傍晚下山时好像听到娃娃的声音,于是便提着煤油灯想着来这里找找看,没想到还真的找到我们了。
在好心吴伯地带领下,我们很快就到了先前走过的小溪边,这时,一阵阵叫喊声,应和着潺潺的流水声向我们袭来,我们胆颤的心也如释重负 。
我们的家人还有邻村的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婶婶们等,大家都在小溪附近的林子里边找边喊我们。看着我们狼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当然,那晚回家后,我们都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我被爷爷罚跪了,并且第二天不准吃早饭。
但也是那次后,我们寨上的人和邻村的长辈们又开始和睦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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