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弦月沁薄凉,独倚楼一声长叹。
寂寞城池锁繁华,昨夜梦回探双亲。
怅然,怅然,眉锁情系意难收。
——题记
也是在这弦月悬空的夜晚,也是在随意从书橱中抽出,随后翻开那本泛黄的《绿野仙踪》时,在纸页间夹杂的故乡紫槐花瓣轻轻滑落。
停留在地面的那一刻,记忆弥漫着槐花的气息,穿越了彼时清秋,掠过了那些年的芳华,于静默间,回想起了父母的音容笑貌,以及故乡种种。
但却忘了今夜寻书的初始缘由。
最喜欢,紫槐花落,漶漫庭落
幼时的我,总喜欢把槐花掬满掌心,仿佛用尽了那时候自己最大的力量。
抛洒之后,便欣喜地拉着母亲温暖的手掌,于花瓣纷飞中一直蹦蹦跳跳。
记忆中,我们的笑声,如同阳光下的风铃,清清脆脆,风过留声。
还记得,母亲总会轻轻地揽我入怀,亲吻着我的脸颊,用手指缓缓地梳理着我柔软的短发。
父亲的双眸里总是漾满了柔情,嘴角余留着淡淡的笑意。
那时候,日子总过的很慢,父母用温情晕染了我整整一个悠长的童真时节。
多年以后,忆起过往时,总会叹婉时光不待。也许,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相守着自己至亲的家人了吧。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最倾心,烛光摇曳,一室暖意
很小的时候,窗外电闪雷鸣时,家里总易断电,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用小小的灯盏点亮不大的客厅。
我和弟弟总会因为雷鸣而莫名害怕,母亲总会柔柔地牵着我们的小手,同我们围坐桌前,听着父亲讲述着,那些未曾冠名的故事。
胖胖的小手总会托着腮,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聆听着,仿佛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幻化成了万千瑰丽的花朵,在父亲嘴际盛放。
那些暖暖的故事,漫过了许多年长长的雨季,隔离了心底那抹无名的惧意。
这样一个镜头,穿过了近乎十年的光景,还依然如阳光轻笼心头。那种家人围坐时,心里久久萦绕着的,是那些只有家才能给予我的深深暖意。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最深刻,风栖雨落,绵密静好
最初的年月里,我并没有执伞而行的习惯。经年流转,烟雨迷蒙中,未曾有一把伞为我撑起。总会歆羡着别人家的小孩儿,期待着在未来某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雨中能有一把容纳我的伞。
然而,在我十五岁之前的时光里,并没有等到期待中那把伞的出现。
以至于,后来的我,开始习惯性地看天气预报,还会提醒家人出门备伞。
那些年,还是会执念地不住张望。尽管,我知道,他们并不会到来。
每一次,失落和寂寥都会蔓上心头,心底总会存有微许不能言说的怨言。
十五岁后的某日傍晚,她轻执一把浅蓝色雨伞静立雨中,一弯浅笑,恍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只是那天,我们一路无言。
也是后来某天午后聊天,看到雨中小孩和母亲在伞中依偎时,母亲眼语笑靥中带着微风拂过绿叶的忧伤,答非所问地对我说:
那次,为你撑伞,其实是怕你孤单,怕你伤心,更怕你对我有怨言。
小时候,一心想让你学会独立,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需要你一个人独自前行。每次下雨,我总会跟在你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你。
孩子,你知道吗。每一次,看到你淋雨,我的心就如同被针刺伤一般。
无数次,我都想跑过去为你撑起雨伞。可是我知道,我不能,你需要成长,需要为自己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也许,到那个时候,我牵肠挂肚的心方能放下。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
最爱恋,流年书简,读捧诗集
小学直至中学时代,每晚归来,总会看到父亲惬意地躺在藤椅上,翻阅着不同的书籍。
木桌上,总会有母亲刚沏好的茶,那般明亮如玉脂盛满了整个玻璃杯。
月上窗台,旋即余晖洒满了小小的书房,父亲在灯下静读的轮廓,温柔了岁月。
潜移默化间,我开始留恋美丽的文字,喜欢静味诗词中温婉如水的一往情深,欣赏着千年前那个寂静淡雅,拥有斐然才情,遗世而独立的女子。
时光轮回间,我也将带着空灵的忧伤,婉转着清泉般的澄澈,细数流年洒落年少的落寞。低缬双眸,笔尖泻出的文字宛若梵天最美的音符,于心池间舞落一世芳华。
进行着时空交错中这一场美丽的邂逅。因为一个人,爱上了一座城。
父亲以这样的方式,让我拥有了这样一颗槐花心,深爱着那细腻如春雨的诗词,人生沧海,彼岸花开。
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的父亲,以他特有的姿势,伴我行程。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最怀念,木槐深处,情意氤氲
零八年,农历三月十七。生日这天,从午后一直坐在窗前翘首期待着晚归的父亲。
傍晚,父亲并未带回,那个承诺过要亲手做给我的生日礼物。只轻轻一句,我工作太忙,忘记了。期待已久的心沉了下去,不懂事的我竟大声质问父亲,是你的女儿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第一次看到温润如风的父亲有了些许薄怒,抬起的手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起身,擦试着眼泪,夺门而去。
落寞地驻足巷口,看华灯初上,路人欢语。
初春夜静,乍暖还寒,留我一人,孑然徘徊。
转身,回眸间,便看到自家楼台那抹橘黄色的灯晕。那一刻,晚风拂面,带给我的却是莫名的心安。
缘路而折,拾级而上。站在门外的我,迟疑着是否前去敲门。
突然,眼前迎来了愰目的光,以手覆眼,一时难以回神。
微缓之后,我看到,父亲竟站在门前。蓦然间,发现他发际有了岁月的痕迹,眉目间竟也是布满了无奈与沧桑。
眼角渐渐湿润,低头径直走进我的房间,关门。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门里,泪水滑过嘴角,打湿了衣裳,心底充斥着对自己任性的无尽悔意。
门外,父亲黯然长叹。
孩子,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也是在后来某天清晨,在阳台下的木盒里翻找一些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裂成两块儿的木刻槐花。也是从母亲嘴里才得知,当年父亲为了准备我的生日礼物,年后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去忙着根雕,用树根精心雕镂着我最爱的槐花,却在回家途中不小心摔裂了。而那时的我,竟用那样的言语伤害了他,未曾问过,也未曾安慰过。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风夕盏灯,光影摇曳。我默默地拾起散落一地的槐花花瓣。一滴晶莹在花瓣之上绽开,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我不过是遥遥想起了远在千里的父母,还有那段拥着紫槐花的被遗忘的旧时光。
静味《绿野仙踪》中桃乐丝历经重重磨难回家后,说过的那句话:世间何处温馨似我家。
那些画面,定格在岁月的底片上,亘古而情深地诠释着:纵然时光如流沙般从指尖滑落,俗世如何繁华旖旎,却终抵不过家的温暖美好,敌不过亲情的纯粹安然。
炊烟袅袅逸粥香,携母悠然盈我心。
阖家清风揽朗月,伴父静然思我行。
昔日父母念高飞,今日女儿忆雏日。
绝景良时堪永夜,万水千山总关情。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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