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第一章 勾践 （四）勾践之败

湛卢｜第一章 勾践 （四）勾践之败

侍从去捧了把剑过来。我立时有了反应，问道：“纯钧？”纯钧很高傲，似乎不想答理我：“怎么？你就是湛卢？”我一笑：“你也是父亲的杰作吧？”

纯钧似乎愣了一下：“父亲？杰作？”我道：“父亲，欧冶子，你怎么称呼他？”杰作是有点儿恭维纯钧的意思，但主要是恭维父亲的手艺，我不想解释这个词。

纯钧冷冷一笑：“欧冶子，它是个不错的铸剑师。但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呢？我只不过在他手里有了剑的形态而已。我天生就是不凡的，欧冶子铸就了我，是他的机缘，应该是我铸就了他的名声！” 这家伙的傲气和我有点儿象。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之前我也见过几把剑，我都懒得答理它们。而纯钧的确不一般。我感知了一下，它是用大地深处的铁精加锡加铜铸就的，的确不凡。但与我比，它好象可以自傲的成本不大。也难怪，在我来之前，它曾经拥有过那么多的荣耀。爱剑如命的勾践肯定也拿着它到处炫耀夸赞。所以，它对我不可能没有敌意。我无所谓。

但它对父亲的态度我很不喜欢。也许它觉得作为剑，尤其是注定要有不尽的杀伐生涯的名剑，是不该有感情的。我恰恰相反。名誉、地位、尊荣、庞爱，这些都是外部加来的，作为一把有灵魂的剑不该过度地看重这个，否则灵魂很难飞升于剑魄之上！而如果内在没有感情，那么剑的灵魂肯定会有缺失。至于感情应该是爱是恨，那是另外的问题。

是的，我刚才提到了剑魄与剑魂，我回头再来解释这两个词。人肯定也是有魂魄的，和剑的不尽相同。关于时间就浪费了我许多比喻，可能你们听了还不一定能认同。再解释魂魄，恐怕比杀七八只鸡还烦！

总之就是那样了：魂魄存在于它应该在的地方，在特定的时候你可以感知得到。感知到了就是感知到了，否则说得再明白也没用。

纯钧大约也在感知我，所以它轻轻地“咦”了一声。显然，我这种非金非铁甚至非地球所有的材质让它有点儿惊讶和不安了。

我再次一笑：“你要被当作礼品送人了。我想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后会有期！”纯钧顿了一下，显然被当作礼品送人肯定是令他不快的。不过，这不是它所能左右的。

纯钧道：“好啊，后会有期。我希望我们能于战场相见！”我哈哈大笑：“好啊！与你相会于战场，总胜过相会于杀鸡屠狗的场所；于战场与你相会，总胜过碰一群俗铜凡铁！”

我俩聊了半天，勾践他们听到的只是几声筝筝嗡嗡的剑鸣之声。勾践叹道：“两剑相遇兮，时不同；恨不相从兮，且共鸣。乍见即分兮，匣已空！”文种捧着纯钧告退。

出帐之后，纯钧喊了一声：“湛卢！”我应了一声。

大夫文种捧着纯钧、带着两名美女及一干金银玉帛去见吴太宰伯嚭。勾践召来了国师司彝，请他占卜一下，文种此行吉凶。司彝这次没有装神弄鬼，也没有奴颜婢膝，直立在勾践面前，淡淡地道：“大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勾践愣了一下，道：“都这样了，我听假话还有意思吗？”

司彝道：“好，我夜观天象，越王这次逆天行事、妄起刀兵，大凶无吉，应该死无葬身之地！”勾践的脸色很难看，只唔了一声。司彝兴奋起来：“知道吗？上天早就昭示：此战若开，一败涂地！我也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我偏不告诉你！你不是喜欢捉弄我吗？你不是喜欢嘲笑我吗？哈，呵呵，吼吼吼！现在你什么样啊？被困在这屁大点儿的地方，生死还要由别人来决定！吼，呵呵，哈哈哈！”

勾践平静地道：“那你干嘛现在告诉我？干嘛不等到我被别人杀死？不怕我在临死之前杀了你吗？”司彝仰天长笑：“我一定要早点儿说。我要当面来嘲笑你，我要当面来捉弄你！等你被杀的时候，我哪有机会告诉你这些话？啊？哈哈！你杀好了，我又不怕死！越国亡了，国师还能活着吗？早两天晚两天有什么关系？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离弃，国败亡！好好的一个越国就这么毁在你勾践的手里啊！呵呵，也是毁在我的手里！”他开始时是笑的，后来声泪俱下，说到最后又含泪苦笑。

勾践握着我，我感不到他一丝杀气。果然，勾践只是让人把司彝拉了下去。“越国还没亡，越国的国师怎么可以亡呢？让他准备好最后一次祭天的仪式。”

没多久，文种回来了。他说伯嚭果然很贪，收下一众物品，就想方设法带他去见了吴王夫差。文种表达了越王愿意俯首称臣并献上湛卢宝剑的求和之意，也说了如果请求不被恩准就准备杀妻子毁宝剑率五千兵士死战到底！伯嚭也帮着敲边鼓，说好话，说赦了越国，是吴国之利。大概是这番话打动了吴王，吴王同意了，但要求必须献上世无罕匹的神剑湛卢及越国一等一的美女，并派两名大臣陪同勾践夫妇一起为质。所以，文种能回来对勾践说“幸不辱命！”

勾践先是高兴地跳起来，随后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湛卢，湛卢，我知道你非凡剑，庆幸上天赐你与我。可我只有这么一点儿福缘吗？唉！”我心里也陪着他叹了口气。我想，他再也不会用我来杀鸡屠狗了。

于是他们开始商议给吴王准备的礼物。勾践准备把国事全权交给范蠡打理。范蠡说：“行兵打仗，统领千军，种不及蠡；镇治国家，安抚百姓，蠡不及种。眼下我们称臣息战，臣无用武之地，还是我陪您去作质，大夫文种替您理国吧！”于是，决定让范蠡和大夫柘稽去吴国为质。

临行之时，勾践用力握了握我，鲜血再次染红剑柄。勾践凝视着我，道：“湛卢，我勾践必有一日与君重会！”我甜蜜地叹了口气，这个家财万贯的败家子，终于才大了！

勾践突然问范蠡：“先生为吴王选了个什么样的美女？”范蠡迟疑了一下，道：“越女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