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琰
爱那么重爱那么痛
给我再多勇气也没有用
对你再坏对你再好
这一切再也不能阻止你逃
爱那么重爱那么痛
给我再多承诺也只是空
如果太苦把我忘掉
一颗心只求你曾真的明了
情再深
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情再浓
也不能解开这爱的枷锁
爱那么重,爱那么痛1.
“亦欢,接待下两位客人,我接个电话……”BMW4s店里,经理王鹏一边打着手势招呼门口的客人,一边喊着刚歇下来倒水的宋亦欢,急匆匆接着电话往楼上办公室跑。
宋亦欢今天来例假了,两条腿酸无力,肚子连同胃一起翻搅的厉害。本就纤瘦的她,脸色越发苍白。她强忍着疼痛走向展厅准备迎面招呼客人。
等到迎面看清来客的面容,一瞬间,仿佛六月的骄阳突遇凌冽的寒冬,冷热的碰撞崩塌了时空的边界,宋亦欢瞬间僵化了。真是活见鬼!怎么会是他?
肚子的疼痛越发厉害,却恰好拉回了她的失神。她佯装淡定,打量顾聿夫身边的女孩,高挑的身形,一袭杏色的大衣,黑色的长发,姣好的面容,倒委实登对。她挽着他的臂,眼睛环顾展厅的车子,似乎并未察觉宋亦欢的失态,只是顾聿夫忽然停住的脚步,让她有些疑惑。她柔声问他:“怎么了?”
2.
顾聿夫是带未婚妻一起来选车的。三十岁的他如今已事业有成,在父母亲戚的安排下认识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李静,如今婚期已定。
顾聿夫曾经幻想过不止百种偶遇宋亦欢的可能和情境,可偶遇在此情此境,他惊慌、失落、狼狈到无言以对。
他失神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陌生的,纤细瘦小的,曾经刻在他骨子里的属于他的宋亦欢,脚步像灌了铅,再也提不起一步。直到未婚妻柔声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认识……我们是同学,一时没有认出来。”顾聿夫回过神来,故作镇静地回答。
宋亦欢本来是想假装不认识他的,听他这么说,只能配合地寒暄。
李静不明就里,一听是同学,甚是高兴,拉着宋亦欢让她详细介绍车型。
顾聿夫跟在他们身后,灵魂却仍冻僵在重逢刹那的冰窟窿里,动弹不得。思绪弥漫在屋子的整个角落,始终聚不到一处,脑子一片空白。
3
宋亦欢低头端详顾聿夫临走时塞给她的名片,顾聿夫,顾聿夫……这个学生时代没事就在草稿纸上刻画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如今却晃得她眼睛发涩,扎得她体无完肤。她用力地撕碎了名片,将它丢在垃圾桶里。
中午陈大可来找宋亦欢一起吃饭,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倦怠,再一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中饭也顾不得吃就要拖着宋亦欢去医院。
医院是令宋亦欢心感颤栗的地方,所以她执意让陈大可送她回家睡觉。
陈大可给她熬上稀饭,一口一口地喂她。
他还要赶回4s店,下午有很多车子要维修。匆匆吧啦了两碗稀饭,给宋亦欢倒好开水,准备好药片,就要赶回去上班。
“大可,你抱抱我。”陈大可临走时宋亦欢唤他。
陈大可笨拙地拥吻尚未退烧的宋亦欢,将她冰凉的手放在他毛衣里面,柔声说:“亦欢,赶紧吃药睡一觉,我下班就回家。”
宋亦欢靠在陈大可的怀里,忍不住抽泣。“怎么哭了?”陈大可问,“这么大人再哭就羞羞啦!”他哄她,“是不是想我留下来陪你,今天真不行,有客人等着下午取车……”
“大可,我们结婚吧!”宋亦欢抽泣着说,她想一直像此刻这样享受陈大可的陪伴和照顾,想要未来的人生不再孤苦无依。
“亦欢,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凑齐首付的钱了,我不能委屈你跟我在这出租屋里结婚。”陈大可揉揉宋亦欢柔软的长发,再一次将她抱紧。
4
陈大可关上门的瞬间,宋亦欢的心防像泄洪的闸口,再也关不住这么多年埋葬在她青春里的怨恨和悲哀。
那年樱花树下,他们迎着春日的暖阳,放肆地欢笑和嬉戏。他逐着她的影子,牵着她的手,为她清理偶尔落在她发梢的花瓣。她那么活泼那么美,美到足以让他铭记在心尖。
他生日的时候,她给了他她的第一次。他让她从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娇羞可人的小女人。他说:“亦欢,我定不负你,将来我们毕业了,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她说:“聿夫,你不能负我,我爱你。”他们放肆地做爱,喘息和呻吟充斥了整夜。
几个月后的一个夜里,救护车响彻大学宿舍楼,宋亦欢被急救送去医院。
第二天,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计算机系的某个女生宫外孕半夜送急救了。
顾聿夫得知宋亦欢宫外孕的消息后,彻底懵了。他们每次都是有安全措施的。难不成是另有其人?他的脑子刚闪过这个念头,他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宋亦欢父母从老家敢来,不管不顾披头盖脸给女儿一顿痛骂,埋怨女儿做下此等伤风败俗不要脸的事,还逼问宋亦欢男方是谁。
顾聿夫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不敢去医院看她。
还没等宋亦欢出院,学校就要操起虎头铡剁碎她的灵魂。警告,开除,舆论一时沸沸扬扬。
系领导找顾聿夫谈话,顾聿夫怂了,他承认他们恋爱,却不敢承认他们发生了肉体关系。
宋亦欢在医院,孤零零地承受冰冷的手术、父母的谩骂和陌生人的指指点点。她的灵魂奔走在四野,顾聿夫,顾聿夫……你在哪里?可是,四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应。
校领导找她郑重谈话,跟她说了事情影响甚大,要开除处理,跟她确认男方是不是顾聿夫。
宋亦欢抹干泪痕,坚定地说:"不是顾聿夫,不是学校的同学,是谁我不会说,你们开除我吧。"
宋亦欢再没去过学校,悄悄出院,离开了上学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
事情过后,顾聿夫辗转找了她很久, 始终没有音讯。
顾聿夫幻想了上百遍他们重逢的场景,他想跪在她的面前,忏悔被他毁掉的她的青春和未来。
5.
连着两天,顾聿夫到4s店去找宋亦欢都被告知她请假了。第三天,他便想着早点去找她,车子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起上班的陈大可和宋亦欢。
陈大可停下电动车,一只手扶着坐在后座的宋亦欢从车上下来,接着他自己跨下车子,停好后将宋亦欢的头盔轻轻地解下来,搂着她送她进屋。
顾聿夫迟疑了两秒钟,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陈大可将宋亦欢送进去后又折回到门前,穿过走廊,径自向展厅后的维修厂走去。
顾聿夫悄悄跟在他身后,听到年轻的维修员跟陈大可打招呼。
而后,他又折回展厅去找宋亦欢。
远远看到顾聿夫进来,宋亦欢知道躲闪不及便迎了上去,两人默契地走出大厅。宋亦欢不想让同事察觉他们关系的异样。
初冬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顾聿夫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姑娘,真想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他的喉咙像是有个巨大的塞子塞住了,干涩疼痛,不知道应该先讲哪句话。
“亦欢,对不起……”顾聿夫哽咽着。
“唉……”宋亦欢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努力眨着眼睛,屏住泪水,继而低头说:“你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不想让我同事知道我们的事。”
顾聿夫默然点头,答应着说:“好的,亦欢,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想跟你谈谈,我们约个时间吧。”
该来的不该来的总要面对,宋亦欢也不想跟他再有纠缠便答应了他见面谈谈。
6.
下班后陈大可依例出门去兼职送外卖,宋亦欢简单吃了几口饭便来到江边的公园。公园里亮着昏暗的路灯,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散步锻炼。
顾聿夫坐在长条凳上抽烟,他从太阳下山便心神不宁地等候在那,地上满是他丢弃的烟头。看到姗姗走近的宋亦欢,他站起身,熄灭烟头迎了上去。
“亦欢,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顾聿夫哽咽。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你放心,我不会去纠缠你,你也从此别来打扰我。”这些话,是宋亦欢在心里排练了几十遍。
“亦欢,那个男人我看到了,他配不上你,给我补偿的机会,让我来照顾你……”顾聿夫想到陈大可,心里有些酸楚。
“你?”宋亦欢冷笑,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她强忍着悲戚,愤愤地说:“顾聿夫,你凭什么认为你勾勾手指头我就还会再重蹈覆辙?”
“凭我还爱你!”顾聿夫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哀,喃喃地自顾自地说:“这些年,我一直自责,一直没有好受过,我爱你,真的爱你……”他用力将她拉近双臂紧紧抱住她, 想要吻她。
宋亦欢的泪水终于决堤,她用力狠狠踩了他一脚,趁着他失神,逃脱他的钳制,右手重重甩了他一记耳光。
“爱我?你当年也说爱我的。”宋亦欢强忍悲愤,“顾聿夫,你听着,你的爱我承受不起,此生我不会原谅你。我过得好不好不用你关心,如果你对我还有歉意,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你我从此就是陌路人。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立刻从这座城市消失。”宋亦欢擦干眼泪,平静地说,“还有,你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们,你也大可以放心,再苦再难,我也不会来找你,你好自为之。”说完话,宋亦欢背过身,任留眼泪决堤,决绝地离开。
顾聿夫呆立在原地,无声地抽泣,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睛里汩汩流出。
7.
天上的星子悠悠地探出头,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宋亦欢单薄的影子。她用手背擦拭泪水,深深地呼吸,想把她满身的悲凉永远永远吞进肚子里。
原本,她也可以成为一个白领,穿着时装穿梭在办公楼里。可是,因为盲目的爱情她失去了她的可能。她只能拿着她的高中文凭,凭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吃这碗青春饭。
她常常不敢回想自己最初只身在这城市的孤苦,她带着满身的疼痛和无望,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城市,而她的灵魂却无处安放。
她常常想,假若当时他能有勇气承担,他们一起面对风餐露宿,即便世界荒凉,但他们的心是热的。而如今,她的心却一直遗留在那个时空交错的冰窟窿里,不得醒转。
“亦欢,亦欢……”刚到楼下,宋亦欢就听到身后传来陈大可的呼唤。
这个男人让她心安,在她最孤苦的岁月里他默默地陪着她。如果岁月能厚待她,她愿余生陪着他,跟他蜗居在属于他们的家。愿岁月静好,此生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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