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怪来也
九年前，孙毓筠因人告密，被两江总督端方逮捕，杨度从东京寄来托保信。孙毓筠因此而感激杨度。辛亥革命爆发后不久南京光复，孙毓筠被释放，立即被安徽革命党人迎回皖省任都督。孙毓筠的皖督没有做多久便被免职。免职后孙毓筠来到北京，又在杨度的安排下和袁世凯见了面。袁世凯与孙家鼐很熟悉，一向对这位状元宰相表示钦佩。孙毓筠既然是孙家鼐的族孙，在袁世凯的心目中，他便与其他革命党人不同，又加之杨度从中关说，见面交谈之后，孙毓筠便取得了袁世凯的信任。约法会议成立时，袁世凯任命孙毓筠为议长，后又任命为参政院参政。去年，孙毓筠组织宪政研究会，致力于宪政研究，与杨度往来更为密切。
胡瑛在辛亥革命后自封湖北军政府外交部长。因为他为革命立过功，坐过牢，又口才极好，军政府对他的自封予以承认。于是二十三岁的胡瑛便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外交部长。胡瑛做了革命政府的外交部长后却并不剪辫子，大家很觉奇怪，问他。他说革命尚未成功，我留下这条辫子大有用处，说不定我哪天去北京充当刺客还少不了它哩。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孙中山任命他为山东巡抚。胡瑛乃一介书生，没有自己的军队，在山东呆不下去，无奈只得交出鲁督一职。袁世凯把他召进北京，先任命他为陕甘经略使，后又任命他为新疆青海屯垦使，都是些徒有虚职而无实权的名目。胡瑛借考察日本垦政之名再次去东瀛。国民党二次革命时，他因在日本没有参与，袁世凯打发一个亲信到东京请胡瑛回国。胡瑛在日本也没有混出个名堂来，便回到北京再领新疆青海屯垦使虚衔。胡瑛回京时，杨度专门派人去迎接他。他们之间断了多年的友谊又续上了。
胡瑛尚不到三十岁，对这种身居高位而无实权的处境颇不满意，仍然渴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孙毓筠虽年过四十，但他平生抱负极大，也不甘于此时名曰风光而实为寂寞的高级幕僚生涯。胡瑛和孙毓筠两人相同之处很多。除同为不满现状极思作为这点外，他们都是革命党元老，都为革命吃过苦，坐过牢，辛亥革命后都做过一省都督，又都没有参加国民党的二次革命。这些共同点使得孙胡二人成为新时期的知交。
杨度注意到袁克定的神态，似乎并没有得到满足，便率直问道：“芸台兄幕中还有何等绝伦人物，请芸台兄明言。杨度一定认同。”
袁克定呷了一口酒。
然后咬紧牙关说出了一个名字：“梁启超。”
杨度“哦”了一声。
他完全懂得这个名字的意义：梁启超是袁克定一向崇敬的言论界“骄子”，他的才气、学问、识见、资历自然是不用说了，除这些之外，他现在还是进步党的领袖，拥有一个实力很大的政党。若梁启超也支持帝制，那这个帝制是绝对无疑可以在中国恢复了。杨度随即回忆起，袁克定在年初以春宴为名请梁启超到小汤山谈话的事情来，那次谈话并不投机，当时袁克定问梁启超“中国宜行共和还是宜行君宪”，梁启超用一句“我一向是研究政体而不甚致力于国体”给推脱掉了。袁克定感到很失望，杨度还安慰说“这个书呆子是不会反对帝制的，他今天仍然只研究政体而不论国体。”
“芸台，通过上次春宴的试探，想来梁卓如是不会和我们站到同一阵线的。”
“我知道。只是，还想做最后一番努力，或许他能改变了心思。此人，不可多得呀！得渠一言，贤于十万毛瑟也！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袁克定感到非常地纠结。
杨度顺着袁克定的思路，在酒醉中冥思苦想着如何再去做一次梁启超的思想工作。忽然他灵光一现：“唉哟，芸台，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或许是能让梁卓如回心转意的最好人选。”
“你是说？啊——”
“蔡松坡！”两个人恰好异口同声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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