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灰蒙蒙的,是要下雨了吗?
洛河湖边,路灯淡淡的照耀,一片深幽黑暗的水面,只听到水打石岸的的哗哗声,为这死静的夜色加了一丝活气。
还不到旺季,洛河上的画舫,这个点大都停泊在岸边。
丽君一个一个的找着——14号画舫。
一次同事聚会,几个长舌女人谈起算命,有个富贵的女同事,无名指上闪着耀眼的钻戒,她神神秘秘的说起洛河桥的14号画舫,说上面的男面女人,命算的死准,每月逢五才算,还要下午的6点到8点,过点不候,她老公为生意去算了几次,化险为夷,很准的!
富贵女边说边伸着指头点着她们,说:“记下来,记下来!”
丽君很是不屑,好友小小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洛河桥14号画舫。
见丽君不信,就往她包包里一塞,笑道:“备用,玩呗。”
02
丽君找了一圈,根本没有什么14号画舫。她在心里开始嘲笑自己:这个你也信?你可是位老师啊。
其实,当人迷茫的时候,自己是什么都不再重要,自己只需要一个可以拨开迷雾的指点。
丽君正想着,一艘古香古色的、灯火通明的画舫从湖中心向岸边驶来。
丽君看着画舫缓缓走近,果然是14号。
她踌躇了一下,上了船,船舱里,淡粉的飞纱轻荡,清香宜人,一个着红色绣锦裙的女人,正拿着一面精巧的镜子补妆。
“坐。”镜子后面传来女人沙哑而粗糙的声音。
丽君坐下来。
“说。”女人又不屑的说道,手依旧在镜子后的脸上不停的忙活。
丽君轻声咳了咳,绞着双手说:“我老公不爱我了,可是我不想离婚。我该怎么办?”
03
丽君和华是大学的同学,他们是在学生会上认识的,都来自农村,且家境都不好,两个人都是省吃俭用并拼命挣学费的那种,相同的命运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毕业前,一个富家女孩突然找到丽君,说她喜欢华好久了,马上毕业了,她要说出来,不给自己留遗憾。
女孩说,她知道华有丽君,但只要他们没有结婚,她就有追他的权力;为了不让华尴尬,她来和丽君说明。
女孩做着形式分析:每一个男人都渴望事业有成,即便再有能力,踏入社会还是有人际关系的机会多。如果只凭自己拼打,成功与否可就两说了。
女孩又骄傲的说:我可以为他提供工作的机会,我爸开公司。在不济,至少,我可以为他提供打拼间的生活费。
丽君惊讶女孩的大胆,轻笑道:“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放手的,我只要他开口!”
女孩这么优渥的条件,华不是不心动,他前思后想了很多天,还是选了丽君。
毕业后,丽君留在了华的小城,丽君做了培训机构的老师,华则成了一家公司的办公室职员。
04
这几年,两人为了买房买车,日子过的紧张,丽君几次想要孩子,华都烦躁的说等一等。
生活把原本相爱的两个人磨得脆弱敏感。
生活也把原本相爱的面纱撕下,越来越直白的暴露各种不协调:华始终不屑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他觉的以他的能力他该有更大的作为,不仅仅是这家公司,而是这种小城限制了他的发展,如果当年,他选择去大城市,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窘迫的样子,他的一番叱咤风云的野心全部被这个小城、这个家困死了!
如果当年不是选择丽君,他也不会·····
而丽君,她是一个极易满足的人,一个小小的培训老师,还做的有滋有味,她什么时候眼光能长远些?
华这才觉得,他和丽君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只是,生活没有如果。
现在,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对丽君也越来越没有耐心。
直到某天,他在朋友圈,看到一则转发:那个曾经追他的富家女孩,在一部红色的跑车前嘟嘴卖萌,说她要结婚了,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这件事,比朋友圈中任何一件炫耀都让他倍感刺痛。
只是,只是,生活没有如果!
所以,那天,面对纠缠着他去逛街的庸俗的丽君,他第一次打了她。
这个女人,除了上个班,除了逛街,她还会做什么?她就那么腐烂掉吧,还连带着让他也腐烂!
05
14号画舫上,丽君不自然的端坐着,像个小学生。
女人终于放下了她的镜子,镜子后面竟然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只是那双眼睛,魅色十足。
“你想挽回他?”女人弯着笑眼问。
“是的!”
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船票,低眉问丽君她和华毕业的大致时间,然后,她用小豪在船票上娟秀的写了一个日期:XX年XX月XX日。
女人把船票交给丽君,说:“500块!”
“500块?”丽君张了张嘴,她没想到怎么贵,但是,她碰到女人的定的眼神,还是咬牙拿出了500元。
“选个带5的日子,带他来这船上,就行。”女人把钱扔进一旁的木箱子里,淡然的嘱咐。
丽君握着船票走上岸去,她的心里交织着一丝快乐和一丝不安,他的心真的还能回来吗?
06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次,即便华打了她,丽君也没有和他冷战,她每天煲粥、熨烫衣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她的心里却始终翻腾着苦涩和甜蜜:老公,我会让你醒过来,我们还会回到从前相爱的日子。
一开始,华面对丽君的辛苦,想到那天自己的冲动,还是颇为后悔,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道歉的;当华见丽君比平日还要好的对自己,他不由开始在心里鄙夷她了,看来,她做我的蛀虫惯了,是离不开我了!
她这么死乞白赖的粘着我,真贱!
华的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个“真贱”,吓了华自己一跳,立马把这两个字删掉了。
几天后,两个人貌似缓和到了原来的日子。
这天,逢5,吃罢晚饭,丽君说:“很久没去洛河公园了,陪我去逛逛吧。”
华不想去,经不住丽君的拉扯,就一起去了。
西天的霞光渐渐淡去,一颗闪耀的星星出现在湛蓝的天幕上,多美的傍晚!丽君在心里感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注意这些美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失去了、看大自然的这些浪漫的能力?
湖水在天空的映衬下,一片“半江瑟瑟半江红”!
“你听说过14号画舫吗?”走在湖边,丽君突然问华。
“没。”华一副淡然。
“喔,听说那上面有个女人,算命很准的。”丽君小声说。
“呵,这个你都信?”华的语气里明显的讥讽。
丽君忍住心里升腾起的苦涩,安慰着自己:快了,我和我的爱人,马上回到原来的相爱。
“14号画舫!”丽君指着向他们缓缓靠近的画舫,惊呼道,她甚至没有注意它从哪儿来。
华不屑的看着水面上驶来的画舫。
14号画舫靠岸了,有人下来,有人上去,丽君拽了拽不情愿的华。
他们走进去,一看,这就是一个漂浮的小酒吧,倒是别致;哪有什么算命的女人?
华丢下还在惊讶的丽君,独自去船尾的小吧台要了一罐啤酒和一杯果汁。
他们靠着窗坐下来,船开了,阵阵清凉的晚风习习吹来,华看着窗外,嘴角还带着一丝的不屑;丽君则在皱眉沉思:难道她被骗了?
07
14号画舫上,华和丽君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丽君是万万不能把拿了500元来算过命的事说出来的,他的鄙夷已经足够了!
此时,丽君鼻子里涌上一丝酸涩:难道我们的感情无力回天了?
忽的,14号画舫剧烈的震动起来,船上的人们慌乱着、呼喊着、此起彼伏。
丽君慌乱中拉住了华的手,她叫到:“老公!老公!”
她看到了华更加鄙夷的眼神,绝望让他声嘶力竭:“我TM怎么这么倒霉,娶了你这个扫把星女人!”
华挣脱了她的手,拼命的向船外游去。
绝望包围了丽君,这种心的绝望比沉船的绝望更让她窒息,她的胸口被绵绵不断的疼痛袭击着,直到她放弃自己绝望的下沉·····
08
丽君缓缓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一只手被温暖的包在一双大手里。她在喉间悲切的叫着:“华,华,华”
“老婆?老婆?老婆!”一个焦急而粗粗的声音,不是华的!
丽君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略矮胖的油腻男人正捧着她的手,神情焦急的唤着她。
丽君一愣,心想:“怎么会这样?!华呢?华去了哪里?!”
一阵头疼袭来,她皱着眉头,脑海浮起新的记忆:
华在毕业前夕,选择了那个公然来丽君面前说爱华的女孩。
丽君悲伤欲绝,她回到自己的家乡,找了一份培训老师的工作,在亲友的张罗下,丽君嫁给了一个姓曹的包工头,这个平日在工地指挥别人的人,回到家就听她指挥,像她的一只哈叭儿狗——竭尽所能的博她一笑。
只是,丽君一直厌恶这个她从来都没爱过的男人,他越是向她大献殷勤她越是鄙视他,是不由自主的鄙视!对他对家人的帮助,她也视为理所当然!
曹看丽君别过头去,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她没事儿;悲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一次同学的聚会,好像让丽君受到了刺激,她开车回来的路上撞上了路边的护栏,所幸人没事儿。
曹想丽君一定见了那个当年的恋人,只是他不知道,他和她说了什么。
09
曹去买饭,丽君躺在病床上,一时分不清那个是梦那个是现实。
脑中的记忆是:她参加了同学聚会,遇见了华;她还以为他会携着他的老婆来,然而,他只是孤单的一个人。
酒过三巡,同学们从叫他华总,到直呼其名,都说他没变,没忘老同学。华总叹息一声,说:“我就一俗人,负过重要的人。”他抬眼看向故作淡然的丽君。
众人不语,有人说:“华总敢这样说,的确真性情真汉子!”
其实,丽君的心里何尝不翻腾着难言的心痛?
聚会散后,华拦住了要走的丽君,说要单独和她说句话。
丽君在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留了下来,待人散尽,华拉起了她的手,丽君挣脱了一番,还是顺从了。
他们去了咖啡厅,除了对不起,他还向他诉说他的妻子是个前卫的女人,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她的身边都围着一堆男人,她信奉洪晃的那套理论,说她这辈子不能亏本。
华是靠岳父起的家,对妻子的行为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他的那些骄傲不是磨灭了,而是隐藏了,他在秘密的抗争,他已经大权在握,快要成功了。
“等我成功,我就带你走!”华看着丽君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炙热,“我不会再放开你!”
丽君后退了一下,她结结巴巴:“我已经有老公了。”
“我知道,你并不爱他!”他斩钉截铁,他还是让她迷恋和眩晕。
丽君捂着跳动如初恋时的胸口,逃开,问题不是她该不该答应他,是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心。
“我会一直等你!”华在她身后喊。
“给我时间。”她驻足,说。
“三天!”他立即说。
然后,她开车走了,然后,她迷迷糊糊的撞了栏杆,并且差一点就掉进护城河里。
10
丽君想这些的时候,华发来了信息,满满的一屏的关注。
“对不起,亲爱的,在这非常时期,我还不能去看你,请相信我把的心已经留在了你那儿。”
“亲爱的,还好,我还有一次再爱你的机会,我会用我后半生好好爱你!”
“我会一直在等你,亲爱的,一直!”
“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丽君。”
丽君默念着这句“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蓦然一恍,在她的记忆深处,好像她曾经祈祷过“让我们回到原来的相爱”,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我爱他,他爱我,还有他的妻子,还有曹·····思绪纷乱,丽君好累,她想睡下,沉沉的睡下。
11
“老婆,你喜欢吗?”
丽君望着新布置的房间,一切都是她喜欢的装饰。
曹搓着手,腼腆的说:“我是在你发烧说胡话时,才知道你喜欢这些的。”
丽君一惊,问:“我还说了什么?”
“哦,没,没有,就是说了你喜爱的东西。”曹躲闪着丽君的目光,笑的依然讨好,像只哈巴狗儿。
“你,过来!”丽君拉了脸命令道。
“哈巴狗儿”眨着无辜的眼睛凑上前来,丽君抱住他“啵——”的深深亲了一口。
“哈巴狗儿”愣愣的,一副又惊又喜又叹又悲的傻样,他喃喃着:“老婆,老婆。”
“我们生个孩子吧。”丽君说。
曹幸福的手舞足蹈着,丽君的心里升腾起无限的温馨。
当一觉醒来的时候,丽君看着身边的曹睡的甜甜的,像个孩子。
在医院里,丽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她如愿和华结了婚,到后来,却是被他抛弃的痛和她乞求爱情能复原的悲切。
她恍然的明白,婚姻并非如你所想,不经历生活的洗礼,谁能看清真相?
梦中,有一个红衣绣锦的男面女人,款款立于画舫的船头,对丽君淡然一笑,说:“不是我没让你和你的华回到原来,是你自己选择留在现在的。”
丽君低眉,说:“我选心疼我的那个,谢谢!”
男面女人起身隐去,留下隐隐的回音:“明白就好,明白的降临就是幸福的开始。”
一年后,丽君生下一个白胖的女儿,她晒朋友圈由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只是,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曹收到一个500元的红包,无名无姓,他纳闷是谁送的。
曹拿给丽君看,丽君看着那浓浓水粉味的红包,一边嗅着,一边道:“收了吧,是福姐姐送的。”
“谁?”
“幸福啊!”丽君甜甜的冲曹喊着。
只要你相信,幸福如蜗牛,慢慢来,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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