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刚立春,新年又逢雪。白雪未嫌春色晚,也穿庭树作飞花。
年初四中午,在乡村老屋,一场雪不期而至。它起初不像飞花,倒像白盐、白糖一样,是颗粒状。我们称这种雪为“雪籽籽”。
它打在老屋顶上,灰色的布瓦,用密密叠叠的瓦缝迎纳了它,先是厚闷的叮嗒声,再一会就听不到声响了。一粒一粒,便聚在一起,成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了。
前屋的顶上,是新盖的钢瓦板。雪籽打在上面,一直都是咚咚的声响,清脆响亮,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没有阻拦物,它们无法聚集,便顺着瓦沿蹦蹦跳跳地往下滑。它们滚落到地面,有的融化了,有的则聚集在墙角落。角落里攒多了,就变成了一个白窝。
桔叶和棕榈叶上的雪,融化后顺着叶尖往下滴的水,随着气温不断降低,不大一会,就变成了尖尖的冰凌,挂在叶尖端。院子里,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在冷风的劲吹下,也在开始结凌冰了。
母亲看了看地上的雪,对我和姐姐说:“要上牛皮凌了,你们要早点走。要不然,车子在路上要打滑了。“
舅舅及表姐弟们,今天来给父母拜年。我和姐姐一早从城里赶回来,帮助母亲招待他们。吃完午饭,看到天气恶劣,舅舅们就辞别返家了。亲戚们一走,母亲就催促我们早点返城。
雪仍在下着。我本想在老屋多待一会,可天气变得如此恶劣;我也想在老屋多住几日,可还有亲戚要去,我必须要返城去。平时奔波在外,远离故土和亲人,更是无暇陪伴父母。春节回来过年,也就这几天时间,本想多陪陪父母,可人情世故让人到中年的我们,总是身不由己。
“走的时候,还回来吗?”母亲问我。
“还回来的。走之前,肯定还回来看看您们!”我看了看母亲。母亲消瘦了许多,嘴唇处仍显得有些肿,比年前消了一些。
年前,母亲的口腔有些溃疡,嘴唇处红肿,吃饭不便。我们劝母亲上医院看看,或者吃点药。可母亲“倔犟”,不肯上医院,也不吃药,说自己是上火了,没什么大碍,喝点冷菊花茶就会好了。
母亲总说,自己有点小毛病,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来不上医院,也不吃药,硬扛过去。平时一些伤风感冒,一点头疼脑热,自己弄些茶水之类的,喝喝就好了。她这一生,没生过大病,前几年在医院体检过一次,各项指标都很好。
为了减轻母亲的不适,大哥配制了西洋参茶,给她降火;我从药店买回来的口腔喷剂,母亲都不用。
“您还是要喝大哥配的茶。那个喷剂,您还是用一用。这样会好得更快!”我劝母亲。“你不管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母亲说,“现在下雪了,温度降了,我的上火消了许多了,快好了。”
母亲就是这样,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自己的事情。母亲让我们不管她,可我们心里哪放得下呢?母亲也是快80岁的老人了,还在整天照顾着已80多岁的父亲。这个冬天,父亲注意自己的身体保健,加之母亲的悉心照顾,没有感冒,呼吸性老年病没有复发,过了一个健康的冬天。
“这下雪降温了,您和大大都要保重身体,不能感冒,要小心春寒哟!”我知道这句话,说给父母听,是多余的,但我还是说出了口。
“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还不知道冷热啊?”果然,母亲“嫌弃”我的叮嘱了。
“您们身体健康,就是我们的福分!”姐姐边拿背包,边说,“那我们准备走了。”
“好!早点走!路上慢点开车!”一直未说话的父亲,叮嘱我们。
“现在鸡喂得少,鸡蛋也没攒几个。没什么给你带的。过几天你再回来的时候,就带瓶猪油去!”母亲见没有什么物品给我带走,似乎有些歉意。
“我不要。您们留着吃。”我知道,这猪油也是大哥拿回来的。年前,大哥买了一头年猪,送回来了部分猪肉和猪油等。像父母这样年纪的老人,生活上的营养一定要跟得上。这给父母的猪油,我怎么能要呢?
“咋不要呢?我自己熬的,好得很!”母亲边说边环顾四周,又提醒我们,“别落下了你们自己的东西啊!”
......
推开门,风很大,雪籽打在脸上,有些生疼。真正地“倒春寒”啊!
回望老屋院落,浅灰的砖墙,暗灰的布瓦,薄薄的白雪,淡黄浅绿的桔叶,摇摇曳曳的红纸笼,红底黑字的春联,老屋门楣下的两串小灯笼,相互映衬,一副美妙的老屋春雪图呈现眼前!
老屋春雪,寒犹剧,暖意在心头......
菊花迎雪 红纸笼映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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