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家乡的往事和味道

作者: 贺广福 | 来源:发表于2021-02-04 18:57 被阅读0次

         

    学校

    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但家乡的记忆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家乡的亲人,家乡的趣事,还有那家乡的味道。

    最近,我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一种美食,那是我小时候吃的别样的肉夹馍。

    那一年,我在镇中堡子店住校读初中,离家里有十公里,每周六下午回家一次,周日下午返校。住校的生活十分清苦,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初中生其实还是懵懵懂懂的孩子,每周六天吃住都在学校里。

    宿舍是平房,每个宿舍是南北靠墙的两个木板通铺,一条通铺住十二三个人,行李互相挨着,洗漱用品放在通铺下面,没有暖气,用煤球炉子取暖。我们的伙食早饭是玉米粥咸菜,中午的饭菜一般是窝头、馒头,几乎没有米饭。中午的菜以炖土豆和熬白菜为主,大约半个月才有一次猪肉炖粉条。晚饭还是玉米粥咸菜。大家戏称晚饭,稀粥照月亮。

    那时,我们正在长身体,常常是到了夜晚肚子里饿得咕咕叫。放学回家是和同村同学结伴而行,走的是堡子店至汤泉的那段乡下公路,为了抄近路,我们有时也会钻青纱帐。从学校到家里需要两个小时,那时候,乡下公路还是土路,马路上没有机动车,偶尔会遇见收拾庄稼的农民和牛车,常常是路上寂静的让人害怕 。

    乡下杀猪场景

    那一年秋天,家里正在翻盖祖屋,常年在外边给人盖房的父亲还设计了房屋图纸,是那个年代很少的带走廊的房子。祖屋是祖辈传下来的乡下四合院,五间小瓦房。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低矮破旧,房子的房脊有的地方也已经凹陷,不翻盖不行了。我家姊妹兄弟五个,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大哥在家里和父亲一起做农活儿,我和二哥在外读书。

    这次翻盖祖屋,家里真是下了功夫,将旧房彻底拆了,露出地基。我们五个孩子和父母一起出力盖新房。在我们乡下有个说法:盖新房,南看石、北看砖。大意是,在我们老家这样子的山区,遍地是石头,盖房砌墙的石材不缺,可是盖房用的砖需要从很远的唐山南部购买。所以,在我们老家能够使用青砖红瓦盖房的,家庭条件一定都不错,这是北看砖说法的由来。

    我家新翻盖的房子是半石半砖的。乡下盖房是要请人帮工的,按照老家的规矩,请人帮工要付工钱。我家盖房是在八十年代初,那时候,每天每人工钱大概人民币一元钱。家里的亲戚们帮忙是不用付工钱的,因为当他家里盖房或者砌墙时,我们也去帮忙,这是乡下亲戚间的礼尚往来。虽然帮工的工钱不多,可是按照老家的规矩,一定要请帮工们吃饭,吃午饭和晚饭。

    为帮工们准备的午饭和晚饭都要很丰盛,酒席的规格可以和春节媲美,也就是说,这伙食要有鱼、有肉、有酒。为啥乡下盖房伙食这么奢侈?有两个原因:一是,盖房本身是个体力活儿,非常累人,大家吃不饱,干活儿没劲儿不说,还耽误工期。二是乡下人也爱攀比,帮工大都是同村人,谁家盖房做的啥饭,村里人都会知道的,从评论吃食儿,大家就会评价谁家大方,可见盖房的伙食还真不是一件小事儿。

    我家盖房这段时间,妈妈和姐姐也是卯足了劲儿整好吃的,帮工们累了一天,吃着美食,喝着白酒,很是高兴 。我们老家是满族聚居区,有很多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其中一条是:家里来了客人,吃饭时,只能主人陪客人们吃饭,待客人们酒足饭饱后,其他家人才可以吃剩下的饭食。

    说说给帮工做的饭食:馒头和炖肉吧。小时候,村里的农做物有十多种,主要是玉米、稻米和小麦。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村里的小麦除了上缴公粮后,才分给各家各户。村里有粮食加工厂,家里的面粉是用分到的小麦加工磨成的,那种本地出产的麦子加工的面粉,做出来的面食味道和后来在饭馆和食堂吃到的味道完全不同,没有添加剂,是一种新鲜的原粮食味儿。

    老院落

    再说说炖肉,老家炖肉很讲究。正规酒席都是用养了一年多的公猪肉,以肥猪为主。村里人很少杀母猪吃肉,因为母猪可以下崽,是家里的摇钱树,下完崽的母猪肉,味道也不太好吃。炖猪肉时,一种方法是将用红糖、白酒、葱姜蒜等佐料加工好的肉切成条儿,放在蒸笼上蒸着吃,叫做蒸肉。还有一种方法是把加工好的肉切成方块儿,放上板栗和粉条,加水在锅里炖着吃,叫做猪肉炖粉条。为了节省一些做饭用的柴草,妈妈常常是一顿饭蒸很多馒头留着下顿饭吃。下一次吃饭,把剩馒头蒸了再上桌,不过,多次蒸了的馒头往往干硬,口感也不好,我发现掰开干馒头夹着剩菜吃,味道真的是太美了。剩馒头里面夹的剩菜有肉,火腿和青菜等。

    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憋在学校已经六天没有吃过浑食儿,见到这样的肉夹馍,简直就像饿狼看到肉块,我一次可以狂吃三四个,吃饱了,就躺在大门外的柴草垛上晒太阳,眯缝着眼睛,慢慢就睡着了,进入梦游的世界……,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日月如梭,后来,看到大街小巷的肉夹馍店 ,顿时会有一种亲切感,这不就是小时候我那干馒头夹剩菜的吃法吗?但,街上的肉夹馍再也吃不到小时候妈妈做的那种醇香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里边夹的不仅是猪肉,而是一份亲情,一份母亲对子女的爱和我们对母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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