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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北十三思,谢绝转载。
本文《张三的故事》,原名为《张三叔的故事》。
我叫张三,是个作家,也是个商人。今天,我想给你们讲讲关于我的故事。我该从哪里讲起呢?嗯……
十三年来,我老了,头发也白了,变得稀疏,犹如秋冬枯败的杂草。我的记性变得更差了。曾经我的头发又黑亮又浓密,骑自行车在旧巷子穿行时头发飞扬的我,再也找不到了。我坐在轮椅上,再翻起以前的老照片还能回想起昔日的样子。
很多东西我遗忘了,人们也似乎不一样了。还记得,在很多年前时候,我还是一个正式单位编制的工人。在那个红色年代里,每一天激情四射地干活,内心憧憬着未来。
可是,忽然有一天,工厂倒闭了,在停工一个月之后,我下岗了。我没有领到失业救济金,至于原因,听居委会大妈说,大家都在等。
从来没有欲望牵绊的我,一直以为物质生活不用太过讲究,但是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连寻常日子也过不下去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没有尊严二字。
我的妻子提出离婚的时候,我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直直盯着灶锅下的熊熊火焰发呆,火苗的内焰蓝色,外焰黄色。听到她说出离婚那两字时,我几乎是放空状态。
她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埋怨我,诉说我们婚姻的失败全部归罪于我一人,最后她宣布我们唯一的共同财产,一套面积五十多平米两居室的房产在她名下,我净身出户,以弥补她浪费在我身上的青春年华。
我当然不想离婚,记得当年还是她主动追求我。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一切都已过去。还好我们当初没有要孩子,两个人分得似乎很干净。把结婚证换回离婚证后,我狼狈不堪地提着前妻为我打包好的行李,搬出了居住好多年的房子,悲哀地恢复单身状态。从此后,我没有了家,过上了流浪飘泊的日子。
离婚后不久,我总算拿到了失业救助金,和一个发小一起干起了家用电器的个体,跑生意。个体戶,表面上听起来似乎真是不错。其实呢,背后往往藏着无尽辛酸。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按点吃饭休息,没日没夜地跟人看货谈价格送货,挣得全部都是辛苦钱,店铺租金还不停涨,有些时候还得亏损垫钱。
实在干不下去了,发小哑着嗓子说,不如我们大清仓,然后将门店转租了吧,还可以够结货款。我看他颓废的样子,我实在不好反对,点头同意了。
甩货清仓很顺利,门店很快转租了。一身疲惫的我,总算了结一件事,也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晚我就不停地收到厂商的电话,原来我发小拿着货款跑了,并未给厂商结帐。
我和发小都被起诉了,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我前妻来了,她卖了房子,给我还了债。我很感激她,并承诺说钱我一定会还。她看了我一眼,说,“行,等你有钱了,就还我。”她这次的施以援手的举动令我大感意外,但是她却很镇定,用她的话说,我们虽然离婚了,但还是朋友。
又过了不久,听说我前妻再婚了,嫁的是一个有钱的大老板。我忽然才发现,自己是真正地失去她了。我隐藏压抑了十个多月的心情,瞬息暴发,内心莫名还有一种被抛弃的抑郁寡欢。
那天下午,我回忆我这前小半生变得毫无意义,有一个瞬间,我甚至想去死。接着,我想了数十种死法,我的脑子一片浆糊。我相信如一滴露水的我,非常可能随时从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人世间,伴随着太阳的灼热,蒸发消失掉。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大街上失魂地胡乱走。直至夜晚来临,路灯亮起,我走累了,实在走不动了。
我蹲在一个路口公车站台站依靠着,从裤兜里掏出烟来抽,掏出打火机,啪叽啪叽,拨弄了几下怎么也点不上火。
忽然,一个打燃的火机燃着火苗凑上来,我抬头一看,映入眼帘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脸,留意看,大眼睛,皮肤不白也不黑,瓜子脸,抹上了口红,也就十八九岁样子,穿着很低的领子的衣服,打扮很成熟。
我说:谢谢!
女孩笑笑:“谢啥!”女孩娴熟地掏出烟,也给自己点上一支。
我们各自抽着烟,没再言语。
一会儿车来了,女孩没上车,我也没动,继续抽烟。我的烟抽完了,准备离开。女孩忽然问: “大哥,想玩吗?”
我没反应过来,问她:“玩什么?”
女孩脸似乎微微一红,她扔掉手里的烟,用脚使劲儿去踩。我似乎懂了,内心想,看来我的寂寞连特殊职业的女人也嗅到了,真是悲哀啊。
那天,我当然没去玩。不是我这个人多正经,是我根本没那个心情,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我一回家,就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约五点多钟,房子对面轰轰隆隆地作响。巨大的机械声音猛然钻入我的耳膜,将我惊醒。我感觉到租住的房子整幢楼都在颤抖。我又听到隔壁几家住戶家传来的叫骂声和狗叫声。
我睁开睡意未消的眼,从床上努力爬起来,推开窗户,看到挖掘机的铲斗,从对面一个高台工地上猛冲下来,重重地撞着土地,与地上的石头碰撞出刺耳的声音。
不远处,一台搅拌机在运转,挖掘机的铲斗每一次重重落地,仿佛整个房间都在随着摇晃。我转过身来,望见天花板上的电灯也摇摆,靠墙边一堆杂物散乱。屋子里高高横穿着的一根铁丝上,挂着尚未收下的衣服也乱晃着。
我在床边坐下来,把二郎脚高高翘起,点上烟 ,看着眼前这一幕自顾自抽起烟来。我内心已然接近疯狂和崩溃的边缘,在沉默里无声呐喊。
原来我住的房子对面要拆迁,修盖新楼。我本以为对面荒废的棚户区,拆建时间还早。记得我租房时,房东说这个地段不好,房地产开发商都嫌弃,不会那么快修建。
这样一来,我的日子愈发难过,每天皆要在尘土飞扬,机械喧嚣声里度过。工地上的工人来来往往,也总盯着我们这边看。
听隔壁大妈说,工地上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自从工地上开工以后,平日里一向很放心敞开着大门摆龙门阵的大爷大妈们都紧闭门窗,并且晚上还得反锁门。我倒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怕被人偷走,只是内心很不喜这种老被人窥视的感觉。
一个老同学老刘打来电话,约我陪他去收帐,全程来回的开销他都包了。如果收回帐以后,我还会有酬劳。出门一趟,正好可以躲开烦人的工地,或许还有钱挣,我欣然同意了。
天不亮,我们便上了火车。老同学和我两人都是刚离婚不久,我以为我们肯定会有一些共同语言,还可以互诉下苦水。哪知,他竟然全程都在勾引前座的妩媚妖娆的女人。他刚一落座,便与那个女人起劲地搭讪。
我内心想估计他可能是长期寂寞,太饥渴了。但很快,我就得知了真相。其实,他不是因为寂寞。他眉飞色舞地扬着手机对我炫耀说,他拿到了她的电话,又搞定一个。
我这才发现我是一个很差劲的男人,在很多方面。其中,包括女人缘。我耷拉着头,脸就像刷了一层水泥灰,干硬且皱巴,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很丧。我又想起《男人都是消耗品》一书里写着,“有病而失意潦倒的小职员,是因为没有才能。”
我冷眼观察同学拉着的那个女人,她不时习惯性地抬起手来,翘起一根手指把垂下遮在额前的长头发丝放在耳后。我立刻发现,在她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的中指上,闪闪发亮的一枚金戒指。我天!已婚状态的女人。
直至到站,下火车后,他俩的脑袋还凑在一起。我自动地站在远处等待加回避。顺便有几分钟时间,我归纳了一下我当时的心情。不知何时,已无风无雨也无晴,我感觉一切都变得寡淡无味,漫不经心起来。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我和老刘一起前往欠款的公司收帐。负责接待我们的总经理钱总的脸笑得像一朵花,眼睛眯成缝。
晚上,在高档餐厅里,好酒好菜摆满餐桌。三个漂亮的小妞陪坐在旁,钱总不断地劝酒,小妞们也不停给老刘和我轮流地敬酒。老刘喝酒实在不行,轮我顶上,我的酒量那可是练出来的。不是我自夸,毕竟俺曾经也是混过生意场子的,这阵势我见多了。
喝了几圈后,三个男人都微醺了。三个小妞,一人扶一个,扶着老刘和我去房间,以及那个钱总。钱总的嘴,张开裂口地笑。
进了房,小妞就要帮我解衣服扣子,我一下子坐起来,厉声喝道“给我出去!”
小妞吓了一跳,慌忙跑了。
接着,我去敲总经理的门。门打开了。我大声说:“钱总,你的人我送走了。你什么时候还款?要不要,我给你家那位打个电话,说你在酒后突发疾病,人在酒店晕倒了,让她来接你!”
钱总咬着嘴唇,脸色铁青,最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你够狠!”
于是,老刘和我催款成功。我们收回了坏帐,老刘拍着我的肩膀说:“三儿,你小子,行呀!”
我苦笑着点头,这世道,我总算是活通透了一回。
回家后,我退了出租房,拿着从老刘那得来的收帐利息的分成,重新开始下海做起生意。
我的故事暂时讲完了。如果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那么我告诉你,说来话长,那得从我遇到她说起。那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我再讲吧!
再见!朋友。
本文完
本文编辑: 木兮伊人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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