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丨折戟沉沙（11—49）

第四十九回  折戟沉沙：林副统仓皇被挟持 李德生坐镇空战室

一、571工程

1970年12月5日，是林彪65岁生日，叶群早早的为林彪准备了生日宴会，晚上来了很多将军，但林彪十分期盼毛泽东的到来。但毛泽东始终都没有过来，直到晚上11点，毛泽东秘书过来送来了一件特殊礼物给林彪。林彪当面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本被翻阅了无数次的马克思理论的著作。林彪何等精明，瞬间就明白了主席的意思，林彪拿着这本毛泽东送给他的著作，泪流满面。他心中明白，是主席觉得他在马克思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批陈整风”以后，林彪决定铤而走险，积极策动武装政变。他以林立果为首组成了“联合舰队”，叶群还为周宇驰、王飞等人规定了人名代号。1971年2月，林彪、叶群和林立果在苏州密谋后，派林立果到上海，召集‘联合舰队’的主要成员周宇驰、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副处长于新野以及七三四一部队政治部副处长李伟信，商量“政变”方案。

 3月18日，林立果在上海和于新野、李伟信、周宇驰商量“政变”。他们认为，林彪接班一事有三种可能：一是和平过渡，二是被人抢班，三是提前抢班。他们确定，“争取和平过渡，但是做好武装起义准备”。准备工作要有个计划，计划的代号想了好久，最后由林立果确定，按照“武装起义”的谐音，定名为“571工程”计划。24日于新野写出了《“571工程”纪要》。

31日，林立果根据《‘571工程’纪要》建立‘指挥班子’的计划，在上海召集江腾蛟、王维国、七三五部队政治委员陈励耘和南京部队空军副司令员周建平秘密开会，指定南京以周建平为‘头’，上海以王维国为‘头’，杭州以陈励耘为‘头’，江腾蛟进行三点联系，配合、协同作战。

9月5日，广州军区空军参谋长顾同舟听到毛泽东在长沙谈话内容的传达后，立即密报林立果。9月6日，武汉部队政委刘丰不顾毛泽东的叮嘱，把主席在武汉谈话的内容告诉了陪外宾到武汉访问的李作鹏，李作鹏当天回到北京即告诉了黄永胜。当晚，黄永胜又将主席谈话的内容密报给在北戴河的林彪和叶群。

林彪、叶群、林立果等人，在接到顾同舟、刘丰的密报后，决意趁毛泽东在上海的时机采取行动。一是安排江腾蛟在上海刺杀毛泽东；一是安排王维国轰炸行进中的毛泽东专列。

9月7日，林彪指示林立果，向“联合舰队” “人家要来吃席，我们只有摆好宴席”的命令。8日，林彪写下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当时，毛泽东在杭州停留，陈励耘掌握着杭州的警备大权。于是毛泽东当机立断，专列从杭州直发上海。专列一到上海，汪东兴就把上海当地的警卫部队全撤到外围，在专列的周围全换上中央警卫团。

10日晚上，毛泽东同上海市革委会的王洪文见面，第二天上午，又与许世友、王洪文和汪东兴，谈了两个小时。专列开动时，车站的警卫人员马上报告了在锦江饭店吃饭的王洪文。王洪文小声告诉许世友说：“毛主席的车走了。”许世友很惊讶地说：“哎呀！怎么走了？”

许世友便飞回南京。专列抵达南京站时，许世友在南京站迎接。毛泽东说：“不见，什么人都不见了，我要休息。”

12日中午，专列抵达丰台站停车。毛泽东与李德生、纪登奎、吴德、吴忠谈了话，一直讲到下午3点多钟才结束。他首先向李德生确认北京是否安全。谈话结束后，毛泽东让李德生布置一个全副武装师，守株待“兔”。当天16点专列到达北京站，毛泽东顺利回到了中南海。

这时，正在加紧策划的林立果等人，突然接到王维国从上海打来的电话，报告主席的专列已经离开上海。林立果连声说：“糟糕！糟糕！”

当林立果又探听到毛泽东确实于9月12日下午回到中南海的消息后，深感谋阴谋已经破产，惊恐之余，他给在北戴河的叶群打电话，说情况紧急，两个小时以后林立果飞往北戴河。

二、周恩来宣布紧急休会

毛泽东身体好时每年都要外出，返程一般在9月底。但1971年这次南巡，却提前半个多月返回北京。这一举动十分反常，以致于在北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周恩来都非常吃惊。

1971年9月12日晚，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参加会议的是部分政治局委员和有关的部长，内容是讨论四届人大的《政府工作报告》。这时，秘书突然进来请主持会议的周恩来接电话。周恩来压低声音问，一定要我去？秘书点点头。周恩来站起身，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走出了门。

电话是中央警卫局局长兼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打来的，说林彪的女儿林豆豆来部队报告，叶群和林立果要 “挟持”林彪出逃，先去广州，再去香港，20时已调来了专机。周恩来问：“情况可靠吗？”张耀祠说可靠。周恩来让张耀祠派人密切注意动向，及时报告。又问张耀祠主席在什么地方，张耀祠说在中南海游泳池。

与此同时，汪东兴也打电话给周恩来报告说：“毛泽东还不知道这件事。您从人民大会堂到毛泽东那里，我也从中南海南楼到主席那里，我们在主席那里碰头。”

9月13日凌晨1时许，周恩来从人民大会堂来到中南海游泳池。周恩来匆匆下车后，与汪东兴简单低语几句，便一起向毛泽东的卧室。

当晚，南巡刚回来的毛泽东吃过饭就睡下了。周恩来对周福明说，“快把主席叫起来，有事向他汇报。”几个人正在向毛泽东汇报时，吴法宪从西郊机场打电话找汪东兴，说林彪的专机已经起飞，在向北飞行，即将从张家口一带飞出河北，进入内蒙古。吴法宪请示，要不要派歼击机拦截。

汪东兴马上说：“我立即去请示毛泽东，你不要离开。”汪东兴马上跑步回去，报告毛泽东和周恩来。“从林彪飞行的方向看，好像是指向外蒙古和苏联，这是要出逃的迹象。”毛泽东听了报告以后说：“林彪还是我们党中央的副主席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要阻拦，由他去吧。”

汪东兴得到吩咐，马上跑回值班室，告诉吴法宪不要派飞机阻拦。20多分钟后，周恩来、汪东兴从毛泽东的卧室出来了。汪东兴向周恩来请示说：“主席的安全问题怎么办？”周恩来略加深思后说：“先转移到大会堂，那里条件好一些，以后看情况再定。”

周恩来出来对工作人员说，”林彪要逃跑了，其他情况目前还不清楚，为了主席的安全，必须马上转移。“屋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中央警卫团立即部署警戒，中南海随之完成临战准备。

周恩来回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后，立即宣布休会，政治局的同志留下，其他人员请回。周恩来通知政治局委员呆在新疆厅，还指定专人看守，无关人员不许进入，所有随员一律原地休息，谁也不准靠近新疆厅。

三、李德生坐镇空军作战指挥室

林彪飞机起飞，中南海立即进入了甲级战备。周恩来命令总政治部主任、北京军区司令员李德生马上到军委空军司令部，代替他坐镇指挥，随时报告情况，24小时都不要离开；又派副总理、北京军区政委纪登奎去北京军区空军司令部，派8341部队政委杨德中随吴法宪去西郊机场亲自掌握那里的情况。

李德生在空军作战指挥室，一边听着参谋人员的报告，看着标图；一边紧握专线电话，随时将256号飞机的走向报告周恩来。周恩来要求与飞行调度员通话。

周恩来问：“用无线电呼叫256，他们能不能听到？”

调度员回答：“能听到。”

周恩来说：“我要对潘景寅讲话，请给我接上。”

调度员说：“他们开着机器，但是不回答。”

周恩来说：“那就请你向256发出呼号，希望他们飞回来，不论在北京东郊机场或者是西郊机场降落，我周恩来都到机场去接。”

调度员连呼三遍，得不到回答，只好如实报告总理：“他们不回答。”

13日凌晨1时50分，256号三叉戟飞机飞出国境，进入蒙古人民共和国领空，并在逐渐下降高度，直到地面雷达于温都尔罕以南消失。

李德生立即向周恩来报告了雷达最后消失的位置。周恩来马上报告主席。周恩来以毛泽东名义命令全国进入一级战备，调动10个师的部队进入首都周边，全国实行禁空。

四、周恩来亲自拼对“手令”

3时22分，吴法宪从西郊机场打电话报告，3时15分起飞了一架直升机。周恩来说他已请示了主席，“一定要把直升机迫降下来，不听就打它下来，决不能让它飞走。”

6时半左右，飞机足足在空中周旋了3个多小时，直至航油耗尽，才迫降在北京郊外的怀柔境内。驾驶员陈修文与周宇驰夺枪搏斗，被杀害。迫降后，周宇驰、于新野自杀，李伟信被俘获。

 13日中午，李德生、纪登奎立即对李伟信突击讯问。  李德生追问：“林彪‘手令’哪里去了？”李伟信慌张地说：“我是负责保管箱子的，‘手令’一直由周宇驰手里。

  押送李伟信的北京卫戍区向李德生报告说：“直升飞机迫降后，我们已经组织民兵包围了现场，散落在田野里的所有物品，都已收拢起来。”  

 李德生马上下令说：“你们要重新到现场，把散落在田间的所有片纸只字都仔细收集齐，哪怕是一块小纸片也不能少。”   

于是，北京卫戍区组织民兵在现场进行拉网式的寻找，把散落在田野里的碎纸片统统收集后，经吴忠上缴到周恩来那里。周恩来约李德生、纪登奎、吴忠等一起，亲自端着放大镜一小张一小张地拼对。最终确定“手令”分别是两张十六开的白纸，上面有红铅笔写的字。

一张上写着“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林彪，九月八日”。另一张是：“永胜同志：很惦念你，望任何时候都要乐观，保护身体，有事时可与王飞同志面洽。敬礼。林彪”(原件均无标点)。

为了不丢失一份罪证材料，中央指示总政治部派出几个工作组，进入林立果设立秘密据点的空军系统，进行取证。对林立果秘密据点周围的工作人员逐个谈话。有一位小食堂工作人员向工作组送来一个本子，说是几个在他们这里住的人走时未来得及带走的。工作组同志立即将本子密封，派人送给李德生。

李德生接到笔记本，打开一看，只见第一页是标题《“571工程”纪要》。李德生立即派人提审空四军政治部秘书处原副处长李伟信。李伟信看了“纪要”后如实做了交代。李德生立即将《“571工程”纪要》和李伟信的交代，以“特急绝密件”报送周恩来。

五、折戟沉沙

与此同时，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亲自用保密电话，向各大军区，各省、市、自治区主要负责人通报。为了保密，他按照不同对象，说“在庐山会议上第一个发言的那个人”，或者说“经常生病的那个人”，“带着老婆、儿子坐飞机逃往蒙古人民共和国方向去了。你们要听从党中央、毛主席的指挥，从现在起，立即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讲完以后，他问对方听懂了没有，对方表示“听懂了”，他才放心。直到9月14日中午部署完毕，73岁高龄的总理在人民大会堂里已连续工作达50多小时了。医生给他服了安眠药，他才睡下了。四个工作人员和衣而卧，躺在厅外的地毯上。

9月14日下午二时，外交部王海容打电话说：“外交部收到一份驻蒙使馆的特急报告，要送总理。” 周恩来接到电报后突然兴奋地说：“摔死了，摔死了。”很快，陈长江见一向注意仪表的周恩来穿着睡衣和拖鞋，疾步走向毛泽东所在的118厅。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周恩来从毛泽东那里回来，一进门，就兴奋地说：“拿茅台来，大家庆贺庆贺！”

周恩来迅速召开政治局会议宣布了林彪叛逃、机毁人亡的消息，并听取外交部汇报驻蒙使馆关于三叉戟飞机在蒙境失事的报告。

蒙古大使称：“13日凌晨2时左右，在我国肯特省贝尔赫矿区以南10公里处，有一架喷气式飞机失事。这件事我们有关部门当天上午才知道。昨天虽然气候不好，但是我们仍然派人去出事地点了解了情况。经多方察看，所获证据表明，那架飞机是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某部的飞机，机上乘员共9人，其中包括一个女的，不幸全部遇难。”

当周恩来宣布在大会堂的政治局委员可以回家的时候，军委办事组组长、总参谋长黄永胜急忙往家赶。周恩来立即把他叫回来，又和谈了二十多分钟后他才出来。黄永胜回家后就急促烧毁罪证材料，居然把一个铜盆都烧裂了。

9月16日，距256飞机失事大约八十小时后，林彪、叶群、林立果等人的尸体被分别装入木棺，并排掩埋在离出事地点大约一公里以外的一个无名高地。

10月3日，中共中央通知：“中央决定，撤销军委办事组。军委办公会议由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同志主持，在中央军委领导下负责军委日常工作。”这就形成了“九一三”事件后，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叶剑英主持中共中央军委日常工作的新格局。

林彪的叛逃，使毛泽东受到强烈的震撼。毛泽东还缓缓背诵了唐人杜牧的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他接着说，“三叉戟飞机摔在外蒙古，真是‘折戟沉沙’呀。”

林彪摔死了，毛泽东也病倒了，甚至发展到休克的程度。经过抢救，毛泽东脱离了危险，此后的毛泽东开始行走困难，在室内行动都需要人搀扶。1971年预定的国庆天安门庆典取消。从此，毛泽东再也没有像过去那样气宇轩昂地登上天安门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