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镜头始终围绕男主角李·钱德勒,通过哥哥乔伊·钱德勒的突然去世,讲述两个家庭的彻底破碎,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并不是一个描述“废柴”如何消沉的故事,而是在百无聊赖的冬季氛围中找寻希望,直到零星的希望被寒冬的肃杀彻底封冻,我们才发觉,电影,并不是总会带来希望,它也可以讲述绝望。
或许科恩兄弟在2013年的《醉乡民谣》对于导演罗纳根有启示意义,让一个逐渐走向幻灭的民谣歌手,在五十年代的美国冬季中找寻成名的希冀,或许比一个因为自身原因而导致三个子女死亡的颓废父亲更为仁慈,然而罗纳根没有科恩兄弟的幽默,他擅长的是清新式的情感剥削。
影片的主体故事是在讲述李·钱德勒在哥哥去世后,为其操办后事,并在成为侄子的法定监护人后,与其相处的故事。但是很显然,片中大量回忆式的段落成为电影的一个叙事手段,让过去决定当下,甚至未来。
这种干预手段最为明显的段落,出现在李纠结是否愿意做侄子的监护人时,通过闪回、跳切,由律师办公室的叙事主体转换为丧女那天晚上,李回想起的段落在罗纳根的处理下,相当克制。
之所以说它克制,是因为影片避免了很多俗套的情节,既没有丧女后过于煽情的场面,也没有李的妻子因为李的过失爆发出绝望的怒火和排斥,但是这些常理性的段落,我们依据常识和其后夫妻见面时的谈话,都一目了然,这种有效率的情节安排让影片精炼而富有深意。
就如同电影一开始,李和哥哥及侄子的出航,这一饱含寓意的场景在片中出现数次,此种手法我们在格里菲斯的《党同伐异》,或者鲍勃·福斯的《爵士春秋》中就已经见识,为什么一些富含深意的电影偏爱这种象征性的相似段落呢?
或许这一点,我们在影片频繁出现的室外寒冬中也能感受到同样的奇妙感,但是情绪却截然相反,开阔海面上的家庭出航让我们心绪外放、温馨怡然,但是搓手跺脚的室外寒冷却逼迫观众收敛内心、思绪消沉。
洛纳根的苦心经营或许正在此处,他不再需要用聒噪的对白,或者外露的面部表情传达情绪,在镜头中自然展示象征性的场景那样更为有效,这种手段在之前提到的科恩兄弟那里更是信手拈来,比如《冰血暴》中同样的寒冬冰雪,《老无所依》中荒凉的原野和逼仄的宾馆。
卡西·阿弗莱克除了因为洛纳根营造的场景而显露“呆滞”外,凭借着出色的演技,他这次让我们知道:还可以在正剧中感受到悬疑的味道——从主体故事开始就产生的疑问——李会重新振作吗?
毫无疑问的是,影片无私地给予李很多次改变生活轨迹的机会:修理水管时被勾引,和侄子相处时的亲情,以及侄子女朋友母亲抛出的求爱信息,都被李以异于常人的冷漠抛之脑后。
这一点尽管让李这个角色被苦难打击的有点不太真实,但是另一方面,我们难道不是窥见了经历重大打击之后的人——所呈现的颓废吗?然而对于好莱坞,或者其他国家大多数同类电影来说,让一个loser在某次契机中找寻自我,从而获取生活的勇气才是主流,某种程度上说,《海边的曼彻斯特》是一股逆流。
李的人生悲剧在于,他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过失造成了子女的死亡,妻子的离去,这也是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的原因,即使在若干年后,妻子早已释然,但是李却不能轻易放下,而这种郁结的内心,在片中表现为李对于故乡的逃避。
围绕李和他侄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是让侄子搬到李的住处,还是李搬回故乡,照顾侄子,在这个原则性问题上,侄子不愿妥协,因为他已经有自己的人际圈子,而李也不愿妥协,因为他不愿在家乡多待一刻。
最为明显的一个情节便是李在哥哥家暂居时,当他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忽然用拳头打破窗户玻璃,满手的鲜血,可能是在寓意,李将自己的愧疚转换到对于家乡记忆的仇恨。
《海边的曼彻斯特》可能只是在讲述这样一个悲观的事实:对人生绝望到极致的人,想的顶多是如何不拖累别人,至于自己,没必要在意活的好不好,有没有盼头,它只是在讲述一个loser的“劫后余生”。
约稿或转载请简信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