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晚年,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接班人的选择问题。
乾隆的政治原则是“防微杜渐”,防止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权力,有时候,甚至对儿子提防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度。
随着乾隆最宠爱的第一个嫡子永琏,第二个嫡子永琮先后夭折,孝贤皇后也因此悲痛过度,于次年去世。
庶出皇子当中,有两个比较年长:皇长子永璜(huáng)二十一岁,皇三子永璋十四岁。接连两个嫡子去世,显然使他们两个继承储位的机率大增。
虽然他们在皇后的丧礼中行礼如仪,中规中矩,乾隆却怎么看着都不顺眼。乾隆认为,他们一定在心里偷着乐,嫡长子死了,皇位最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了。所以不管怎么看,总觉得他们的悲痛是装出来的。
皇后丧期刚满百日,乾隆当着满洲王公大臣的面痛责大阿哥对嫡母之死“并无哀慕之愧”,三阿哥“于人子之道毫不能尽”。
乾隆皇帝杀气腾腾地挑明说:“大阿哥、三阿哥如此不孝,朕以父子之情,不忍把他们诛杀。但朕百年之后,皇统则二人断不能承继!大阿哥、三阿哥日后若心怀不满,必至弟兄相杀而后止,与其让他们兄弟相杀,不如朕在之日杀了吧!”
乾隆的反常情绪,竟然把大阿哥永璜吓得患了重病,并于乾隆十五年忧惧而死,离乾隆批评他不过一年零九个月。
虽然因为防范过甚痛失亲子,但乾隆此后并不在防范子孙方面有丝毫放松。清代规定,皇族不得结交官员。乾隆四十一年,皇长孙绵德与一个礼部郎中私下“相见送礼”。本来这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皇帝眼里却是无法原谅的。老皇帝严厉处分,革退了绵德的王爵,废为庶人,罚他守泰陵。
自从连丧两个嫡子后,二十多年间,乾隆皇帝没有再提立储的事。乾隆三十八年冬至,六十三岁的老皇帝又一次亲书密旨,秘立十三岁的永琰为储。
永琰出生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乾隆五十岁那一年。他的生母魏氏,是汉军出身,系內务府包衣,身份并不高贵。但这个孩子有其他几个不及的优点,“以勤学闻名”。学习异常用功,三九寒冬,深更半夜,还经常手不释卷。而且他品格端方,为人勤勉,生活俭朴,待人宽厚。
密立之后,乾隆一直观察着这个孩子,看他能不能担当大任。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孩子的表现,也越来越得到乾隆的肯定。
观察期过了之后,乾隆在八十五岁时传位皇子永琰,自己退休下台。
本来应该是乾隆六十一年,被改成了嘉庆元年。这一年正月初一日,乾隆举行了“禅位大典”,中国历史上最平稳的权力交接顺利完成。
退位之后,他仍称朕,他的旨意称“敕旨”,文武大臣进京陛见及高级官员赴任前都要请示他的恩训……
虽然退了位,他还是处处昭示自己仍然是一国之主。他既要禅让之名,又要权力终身之实。
事实证明,太上皇乾隆过虑了。直到真正禅让了皇位之后,乾隆才发现他选的这个接班人选得太对了。
正当盛年,三十五岁,血气方刚的嗣皇帝嘉庆远比乾隆想像的还要聪明,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他十分恭谨地做着大清国的皇帝,每天早睡早起,勤勤肯肯地阅读所有奏折,准时上下班,认真出席每一个他应该出席的活动,却从来不做任何决定,不发任何命令,不判断任何事情。他十分得体地把自己定位为老皇帝的贴身秘书,所有的事情,他都是一个原则:“听皇爷处分。”
儿子如此“懂事”,乾隆的心很快放了下来。整个大清朝也很快明白,所谓“嘉庆元年”,不过就是“乾隆六十年。”乾隆的太上皇生活,一方面大权仍在,另一方面,没有繁杂的日常事物,比以前轻闲多了,他的兴趣爱好得以充分的发挥。
乾隆虽然算不上杰出的书法家和画家,但肯定称得上清代最大的收藏家。乾隆朝经济繁荣,他手里有很多钱,所以他一生所搜集的稀世珍品数量之巨,是其他时代无法比拟的。
晚年乾隆最喜欢的事,就是鉴赏书画。把一幅幅稀世珍品一一打开,细细观赏,然后在上面加盖“乾隆御赏之宝”、“三希堂精鉴玺”等印章,甚至有的作品还题上字。
乾隆还把自己的收藏品,分门别类,编为目录,编印成书。现在收藏界很重要的一些经典书目,都是他编的,比如古铜器目录集《西清古鉴》,古砚目录集《西清砚谱》,历代书画目录集《石渠宝笈》等。
乾隆皇帝最引为自豪的,是对书法名帖的搜集。他把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中秋帖》和王恂《伯远帖》收集到一起,收藏在养心殿西暖阁内,把这间屋子改名为“三希堂”,即这里有三件希世之宝。乾隆刻的一部书法名帖集,叫《三希堂法帖》。
乾隆在文物鉴赏上,确实有一定的眼光。紫禁城内所藏古玉器、瓷器甚多,现在是屡创拍卖新高。
乾隆皇帝收藏之富,制作之精,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乾隆朝留下的这些文物,要以说是乾隆时代特有的产物,它不仅体现了乾隆朝国力的强盛,也深深打上了乾隆皇帝追求宏伟气象、追求超迈古今的审美情趣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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