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犹豫要不要写这篇文章,毕竟对没去过伦敦的人来说,那里可是梦里的天堂,再说了,对去过伦敦的人来说,或许他也不如我那般倒霉呢。反过来又恰好说明与他人无关,都只是我自己的事,肯定不会给伦敦带来不便,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想写就随便写得了。
事情要从2017年12月10日说起,我和同事计划这天从希思罗机场飞雅典,于是早早地就退了酒店,带着对爱琴海的向往,坐上去机场的出租车。车在被古老建筑群挤得发闷的街道中穿行了好一阵,才开上高速。一上高速,就发现伦敦下雪了,好美的雪,一片银装素裹,路边的树也盖上了薄薄的雪被。要知道头一天伦敦还相当暖和呢,这无疑是我们离开伦敦前的一个惊喜。我和同事兴奋地在机场前拍起了雪景,打算把这惊喜记录下来,兴许到雅典还能向朋友炫耀:“你瞧,伦敦下雪了!”雅典是不会下雪的,朋友也一定会开心吧。
我们的航班BA632将在11:55起飞,所以有大把时间上演必备节目——购物——据说这是很多中国人出国的理由,这不,买首尔、买东京和买伦敦时下都热得不得了。我们来来回回地在候机楼里穿梭、选货、讨价还价,收获颇丰。等买够了,才警觉时间离登机竟所剩无几,又到处寻找登机口。直到过了起飞时间,也没弄清究竟被排在几号,而屏幕上仍然显示着将在11:55起飞。莫名其妙。显然是晚点了,这没什么,还有很多航班被取消呢,乘飞机就这样,经常会遇到的事儿。我们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找地方填起肚子来,总不至于就这么饿着吧。
其间,5号航站楼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不令人感叹,伦敦真是大都市,希思罗真是大机场,人流量绝非一般枢纽可比。心想能来这里太值了,就好像前几天游弋在伦敦大街小巷拥挤的人群中一样。
快下午两点,终于等到通知,航班延迟到15:01。只有一个来小时就要起飞,我们才算松了口气,一切就绪,整装待发。等待中,渐渐觉察到候机厅愈发拥挤起来,说摩肩接踵也不为过,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再一次接近起飞时间,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没有被安排,仍然没有登机口,仍然没有信息更新。这时四周已经嘈杂无比,我们到处打听航班的状况,可一问三不知。眼看着15:04了,屏幕依然显示:“航班被延迟到15:01”。笑话,我禁不住用手机拍下了这具纪念意义的一幕。
后面的命运似乎已经确定,航班被取消,行程被中止,过关出机场,找地方安顿,改合适的机票。对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随遇而安吧。
当然还得去柜台核实一下。我们找询问台,排长队,等轮到了,被告知当天大雪,几乎全部航班都被取消,谁也没有办法。对于怎么办,询问台也指出明路——到航空公司的柜台去问。于是又排长队,轮到时又被告知:到19号登机口去。我们绅士地问:”去干什么?”对方也绅士地回答:”去了就知道了!”好吧,在这么绅士的地方,我们能说什么呢,或许19号登机口是分发食物和安排住宿的地方呢,得赶快过去。
19号登机口的场景让人一惊。“黄”(黑的也不少)压压一大片,人头挤得满满的,我想,要是能用缩小二十倍的镜头观察,那会是多大的一群蚂蚁啊,数不胜数。还是排队吧,似乎也没别的办法,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呢。一小时后,到登机口下,才得知是出口。心中怨念顿生:广播里、频幕上、柜台上,等等,为何都不说19号是出口呢?多简单的事儿呀!
只好随着人流往外挤。接近关口,人头更多,我那能缩小二十倍的镜头里的蚁群也更大了。几位工作人员站在边上协助,引导办理手续,我们是老外,被指示当然要填单子。取单子的时候,我生出心眼,问道:“如果因为航班取消,有没有简便程序?”“没有,都得按规定办。”对方的回答相当绅士,却肯定,当然得照办。于是填好单子继续排队。又是两小时过去,才终于到达关口,那可恶的警察叔叔竟然都不看一下,只随便问了一句是否因航班取消就放我们通过了,既没卡戳,也没任何文书!天啦,我不禁回头朝两小时前所站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然而又能怎样,总算出来了,继续装绅士吧。
此时已过夜里八点,一整天的折腾后疲惫感如同潮水侵袭上来,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拿回行李箱到酒店休息。
但我们的航班取消得晚,行李还没返回,只好接着等。当广播通知BA632的行李在11号带子上,就蜂涌过去,才发现11号根本没有该航班的行李,一个也没有。又莫名其妙,难道行李乱了吗?果然如此,不多时就听到广播抱歉地通知:“行李已经打乱,请联系工作人员取回!”只能就近拽住一位穿制服的问,对方却说是临时工,刚被调过来应急,对情况一无所知,建议我们先回酒店,明天再来。谁知我们所有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全在箱子里,回酒店又怎么办?我怅然若失,不甘心地抬眼望去,数以万计的行李箱,杂乱地堆放着,心都凉了。
毛主席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我和同事决定自己找,就这样又来来回回地在到达厅里穿梭、查看,一个又一个,一遍又一遍,只是结果并不如在候机厅里购物那么顺畅如意,一无所获。直到机场通知,关闭到达厅,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在等候计程车的两个小时里,我们曾试图在机场里找一些可吃的东西,遗憾的是,还排在长队的最后就被通知了23:00准时打烊,愤怒没用,只好作罢。幸运的是,一位健谈的本地人用他那温暖的绅士的语言让我们稍稍好受些,同时也了解到,因为星期日,机场的重要管理人员在休假,值班人员经验不足,所以造成混乱。这在我们的文化中却是不可能发生的,自己的事再大,也要优先保障公事。后来想,或许在本地人眼里,这天的状况也可以理解吧,当然这是他们的“宽容”,我们在这方面反而不如人家了。
回到宾馆,已经凌晨,肚子饿得咕咕叫,询问前台周围是否有饭店还在营业,得到的答复是:不可能。好在他还能拿出每人两袋薯片和一瓶水,算是赠送。我们感激涕零,匆匆享用了事,蒙头就睡。
因为担心行李,第二天我们又早早地到了机场。一天的等待中,三番五次去询问行李,均被告知改好机票的会被自动送上飞机,不用担心,可是直到登机时同事的行李也没能被送上去。害得他在飞机上一直心事重重,神情黯然,死了不少脑细胞,但也只好到雅典再落实了。几经周折,他第三天收到箱子才发现,里面的衣物湿了不少,不得不自己晒干再用。然而,我们的梦魇总算过去了,飘散在对伦敦的回忆里。
末了,猛然发现,如同流水,伦敦一惊,竟然惊出两千多字,可区区两千多字又怎能弥补我和同事对伦敦的感情呢?但作一瞥,算是体验一把老牌资本主义国度的另一面吧。
二零一八年三月十日 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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