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刀 ⑥

明月无心

      萧秋风果真在湖底。

拜月刀 ⑥

      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眼前的景象神奇而怪诞，又充满着诡异。

      他竟然看到身边不远处，有许多鱼在游弋。

      虽然眼前景物昏暗，但他仍然看清了近在咫尺处竟然有许多一直摇晃不定的水草，还有满地长着苔藓的沙石，和一丛丛绿莹莹的水藻。

      当一条大鱼游过时，水草被水流波动荡漾得不停的扭动，绿藻下的沙石中，也不断的冒起一串串宛如珍珠般的水泡来。

      萧秋风一生中都未曾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这一瞬间他恍如梦中。

      他不禁茫然四顾，发现身处之地，不似在房间里，但他又偏偏是睡在床上。

      床是石床，用手触摸冰凉而滑润，竟似是用白玉精雕制成。而如此大的白玉，怕是王侯之家也难见到。

      萧秋风坐起好一会，眼睛渐渐的适应了过来，目光及处，只见四壁孔洞密布，参差不齐，似是天然形成。而他所处之地似是一个山洞里，洞室中的微弱光亮都是从这些孔洞渗透进来。

      他凝神良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往那孔洞探去，刚触及便觉有物阻挡，却原来是孔洞中镶嵌入透明晶石，与石岩合为一体，洞外之水无法渗透进来，如此深水之底却别有洞天，实为巧夺天工。

      正自惊叹，忽听“嗤”的一声轻笑，香风扑鼻，两个穿着锦绣衣衫，腰间挂着玉佩的少女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两个容颜如玉的少女，一样的美丽动人，身上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衫，一个红若牡丹，一个翠如绿柳。

      萧秋风虽然从未见过这两个少女，却认出了她们身上的衣衫。

      在姬陪香的大船上，那几个侍女就这般穿戴。

      两个轻衫少女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两个盘子里的物品却又不一样。

      一盘是一碗莲子羹，另一盘是糕点。

      萧秋风道:“你们姬岛主居然还记得我这个醉鬼，在下真是无以言谢。”

      红衫少女嗤的一声笑出来，掩口道:“萧公子你沈醉不醒，我家夫人可是一直都掂记着你呢。”

      萧秋风道:“承蒙厚爱，谢谢你家夫人只把我扔在湖底，没有喂鱼。”

      绿衫少女奇道:“你怎知此地是湖底？”

      萧秋风道:“在下虽然不聪明，但并不是瞎子。”

      红衫少女跟绿衫少女对视一眼，掩口笑道:“可是你已经喂鱼了，因为……”

      她顿了顿，一字字的道:“这里是鱼肠洞。”

      鱼肠洞。

      萧秋风知道轲荆刺秦，用的就是鱼肠剑，留下了千古慷慨悲歌和壮举。

      可是他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鱼肠洞。

      糕点不错，有百果蜜糕，葱猪油糕，还有海棠糕，配上慢火熬出来的燕窝莲子羹，绝对让你食指大动，大快朵姬。

      “我家夫人说，你醉了两天两夜，所以这个莲子羹里加了燕窝。”

      听了这句话，萧秋风差点把嘴里的糕点吐出来。

      “我醉了两天两夜？”他不禁喃喃的道:“那今天已经七月十四了？”

      他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两盆花来，在姬陪香的舱室里，他看到了两盆花，一眼看到，却似曾相识。

      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只是当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但是现在，他看到这碗莲子羹，忽然间心有触感，恍然大悟。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那盆花了。

      萧秋风心里不由又想起了金镶玉，那个美丽又充满神秘的女子。

      此时他心里充满了疑问，虽然若有所悟，却不禁愁思暗生。

      “萧公子你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乱想，我家夫人到时会来看你的。”

      那两个少女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很快就消失不见。

      等她们不见了，萧秋风才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到角落处的一个岔洞里，对着马桶呕吐。

      他用手去抠着喉咙，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他如果不吐出来，就只能躺在石床上“歇息”，直到下次两个少女来送餐。

      姬陪香没让他喂鱼，却会让他成为行尸走肉。

      萧秋风吐完之后，便开始在山洞里寻找出去的路。

      鱼肠洞是一个斗室般大的岩石溶洞，洞里有洞，大小不一，又似纵横连贯。萧秋风一时也弄不清那两个少女从何而来，何况洞里昏暗无比，目不能视物，更难辨识哪是出路。

      他探索半晌，终究徒劳无功，只能颓然而返。回到那个斗室后，发觉光阴更暗，也不知到了什么天时。

      萧秋风此时心里阴晦无比，坐在床上，忽觉床榻上似乎多了些物件，只是斗室太暗，他一时竟然没有发觉。

      一惊之下，用手去摸索，只觉多出来的物件还不少，有两样比较大，一个似乎是四方的木盒子，一个是油纸包着的，像是只烤鸡。

      还有两样似是火摺子和半截蜡烛。

      萧秋风用火摺子点燃了蜡烛，终于看清了所有的东西。

      除了火摺子和蜡烛，那两样果然是一只烤鸡和一个木盒子。

      萧秋风剥开油纸，里面一只肥腻冒油，烤得焦黄的鸡肉让他几乎流下口水来。

      可是他打开那个木盒后，顿时觉得那只烤鸡都吃不下去了。

      木盒里赫然竟是一颗人头颅。

    木盒子底有一层石灰，还有少许药材。

      头颅已干瘪，发出一股腐败怪味。若非盒底的石灰和药材，早已腐烂。

      萧秋风把蜡烛凑近那头颅，终于看清楚了其面容。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顿。

      那头颅的面容赫然就是秋千山。

      萧秋风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明月山庄密室里失踪的头颅，会在这里出现。

      这颗头颅和床上的物件显然是他刚才出去寻找出路时，有人悄悄地潜入进来，特意留下的。

      这个人是谁，他留下这些物件是何用意？

      萧秋风仔细的端详着那颗头颅，忽然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他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对，伸出手去，在那头颅的面容上揉捏了一会，竟然慢慢的撕下一层面皮来。

      随着这层面皮被撕下，那颗头颅的面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颗头颅显然不是秋千山的，只是被易容成秋千山而已。

      难道明月山庄密室里死的人竟然不是秋千山？

      萧秋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眼睛里目光闪烁不定。

      蓦地，他的眼睛里光芒又亮了起来。

      他发现木盒子底下还藏着一张纸，取出来后展开，上面只有六个字。

      “我在金龟赌坊”。

      上次是四个字，这次是六个字。

      是谁留下的字条，他为何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