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有个同学,在初二插班到我们班,个子高高的,同时他又姓高,所以我们都叫他老高。
老高有一对丰满的嘴唇,并且下嘴唇有点往外翻,再加上他有一对鼓凸凸的眼睛,模样看上去就有些滑稽。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既能看到自己的上嘴唇,也能看到下嘴唇。
起初大家都愿意同他一起玩,但慢慢的大家发现老高这人挺小气。时间一长,大家又同他疏远。有一天晚上自习结束,我和几个同学玩五子棋游戏,不知为何突然停电,我们才回到宿舍。大家都没洗澡,不敢摸黑去井边打水。其中一个同学知道老高有把手电筒,想借来用一用,可又知道他那小气的性格,思虑再三,决定试一试。刚开口就被老高拒绝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也无可奈何。
我说,走吧,熟门熟路的,有啥好怕,又不是第一次打水。
我们提着桶子,正要去井边。这时老高叫住我,说他愿意把手电筒借给我。我们都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我伸手去接,笑着说“谢谢老高”。还没出宿舍门,老高又说,“我只给你一个人用。”
我愣了几秒钟,气的我把手电筒扔还给他,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我感觉自己是那几个同学中的叛徒,在那几个同学的眼中,我是那个被白雪公主选中的幸运儿。可他们不羡慕、不嫉妒,反而是满脸的坏笑。老高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把手电筒扔还给他。
最后还是那个开口借手电筒的同学打破僵局,他拿起老高被子上的手电筒说,“没事,没事。只给他用,我们都不用。”说完他把手电筒塞给我,然后拥挤着来到井边。
在井边,我先照着手电,让他们打起一桶桶水,然后让同学帮我照着手电。刚打上一桶水,同学就“哎呀”一声,手电筒掉井里去了。
我说“天啊,我咋跟老高交代?”
那同学说,“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另一个同学说,“放心、放心,老高对你这么好,肯定不会怪罪于你的。你就说,一只手照着手电,一只手打水,照着手电的手去接桶的时候,松手掉进水里了。千万别说是我们掉的,这样就等于告诉老高,你把手电筒借给我们用了。老高会不高兴的。”
我叹了口气,然后摸黑回到宿舍。老高见我就问,“我的手电筒呢?”
我说,“不好意思,被我掉井里了。”
我还要解释。老高插话道,“知道了,你们洗洗睡吧,没关系的。”
洗澡时,那几个同学悄声笑着对我说,“我说的对吧,老高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别说掉了一把小手电筒,就是你把他脖子上的长命锁借来戴,弄丢了他也不会生气。”
第二天,我在去厕所的小道上拦住老高,跟他说对不起,下周赔他一个手电筒。老高说不用赔,还说他知道不是我弄掉的。我说赔偿是理所应当的,而他一再表示没关系,他不在乎一个手电筒,还告诉我他的外号,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又说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真的把我当朋友才告诉我的。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再提赔偿的事儿。
本来我还想说,以后别再将我和其他人区别对待,因为我不喜欢那种被当成叛徒的感觉,可他这些话一说出口,我就说不出口了。
初三下学期,离毕业只有个把来月,同学之间开始现出一种恋恋不舍之情。不少同学把同学录带到教室,给大家写临别赠言。我也买了同学录,老高写完后神神秘秘地交还给我,要我不许给别人看。在同学录里,我还记得他写过这样几句话,我是他在这个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他只给我写了同学录。还有他重申了自己的外号,以及他为什么叫那个外号,可惜我不记得他外号叫什么了,其他就是一些祝福的话。
有一天,我和同学们一起打乒乓球。老高从球台边经过,我邀请他来和大家一起玩。看得出来他想接受我的邀请,但又不太愿意同其他人玩,显得有些犹豫。我说,来吧!大家都是同学,又没有外人。在我的劝说下,他答应一起玩玩。
那些同学虽然嘴里都说着欢迎老高的加入,但从他们实际做出来的反应,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希望他的加入。甚至希望他玩两局就走。具体表现是他们不想和老高正面交锋,比如说我在和一个同学交手,下一个人就是老高上了。这时候,这位同学就会频频失误,本来水平远远在我之上,但我很轻松就把他战败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几乎打败了所有的同学,也多次同老高交手。
几次交手之后,我看出老高打球的水平很一般,慢慢地开始对他有些言语上的贬损。起初老高没说什么,大概他也想打败我一回,所以他每次同我交手都很投入。我说,“技术不行,越是认真,输得越惨。我一只手也能赢你。”我一说这些话,那些同学都会笑得很放肆。然后我又说他是我的手下败将,话越说越难听。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突然恼羞成怒的指着我说,“你再说一句。”
我说“你自己啥水平,心里没点数吗?还不让说了,我就说你了怎么着吧。”
然后他把球拍子一砸,转身就走了。
毕业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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