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筐桔子,几多故事

作者: 3a0d64e86c30 | 来源:发表于2017-11-06 23:04 被阅读194次

    文/行走

    图片转自网络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摘自《晏子春秋·杂下之十》

    我的老家在南方,很适合水果生长,勤劳的人们种了大片大片的桔子林。

    正是桔子收获的时节,昨天母亲托人给我捎来了一筐。剥开黄澄澄的薄皮,露出红红的果肉,撕一瓣放进嘴里,甜甜的果汁溢满了口腔。好看又好吃!可惜个头只有核桃般大小,不如小时候的桔子又大又甜。

    1

    翻过村后那座山,见到一片开阔地,一大片桔子树,突兀地立在齐腰深的茅草堆里,金黄的桔子拉着高高在上的枝头往大地坠去。一阵风吹过,干枯的茅草随风起舞,肆意亲吻着身边的桔子。

    一条半米宽的水沟从桔子地边缘流过,向着远方蜿蜒而去。刚刚收割后的稻田,正裸露着黝黑的肌肤。那个吓跑了无数鸟儿的稻草人,正慵懒地靠在一个草垛上。

    突然听到一阵哔哔剥剥的响声,紧接着闻到柴草燃烧过后的香味,就见桔子地里冒出一股黑烟,又迅速变成跳跃的火焰。

    啊,着火了!我匆忙奔向桔子地,一边脱下外套扑打着上串下跳的火苗,一边呼喊着: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火借风势,遇上干枯的茅草,燃烧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席卷了整片桔子地。

    无名燃烧的野火,无人应答的野外,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原来这是一场梦!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2

    至今我仍记得小时候摘桔子的画面。吃过早饭,母亲担两个箩筐,一头装着我,一头装着剪刀、小桶、编织袋和高凳,走向村后我家的那片桔子地。

    到了地里,母亲左手托起一个桔子,右手拿着剪刀。手起刀落,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过后,桔子就脱离了树枝的羁绊,到了母亲手里。一边摘,一边放进身边的小桶。桶满了,再倒进箩筐;箩筐也装满了,就往编织袋里装。

    有些桔子树长得特别高大粗壮,徒手摘不到树顶上的桔子,这时那个高凳就派上用场了。母亲爬上高凳,伸手弯下树枝,刚剪下一个桔子,树枝又弹了原位。她只得摘下一个桔子先放进桶里,再伸手去够那个树枝,如此往复,一次次去够、又一次次看它归位。一天下来,眼花手疼,腰酸背痛。

    摘桔子除了辛苦,还是个技术活,剪刀要贴着桔子利索地剪下去,留在桔子上的枝口不能太长,最好还很光洁。不然,运输途中它会扎伤别的桔子,被扎伤的桔子很快就会坏掉。

    摘桔子还要把握好时间,打霜前必须摘完。经了霜的桔子,表皮皱巴巴的,黄得不光亮,不好看所以卖不出去。后来桔子树越种越多,自己摘根本忙不过来。那年节,村里家家户户结伴一起摘,张三家摘完了,就去帮李四。娘家要有人来帮忙是最幸福的。每到这时,姨妈就会抽空来我家住几天,帮忙摘桔子。

    3

    桔子有好的收成是大喜事,再卖个好价钱就圆满了。有几年桔子很受欢迎,商人们直接跑到地里抢货源,刚从树上摘下就卖掉了。按照个头大小定价,又大又好看的最好卖。印象里最贵时卖过两块钱一斤。

    到了摘桔子的季节,没有商人上门收购,或者收购价距离期望值太远时,人们也会先摘下来运回家。村里家家户户的堂屋或者某间房里,堆满了新摘下来黄澄澄的桔子。

    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发明了泡药水、装塑料袋保鲜的办法。把桔子倒进稀释过药水的大水缸里,打个滚就捞出来,堆在房里。三五天后,药水自然阴干,这时就可以用小塑料袋把桔子包起来保存。一个塑料袋,能装进一个拳头大小的桔子,个头小一点的,一袋装两个。装好以后,扎紧袋口,再垒起来。那时村里的空气都会飘忽着保鲜药水的味道。

    经过保鲜处理的桔子,多半能保存半年。这期间如果有人来收购,价钱也合适的话,人们就会及时卖掉。

    有一年我家的桔子大丰收,果大、皮亮、卖相好。收购商去地里看后,出价一块。父亲觉得能卖一块五,就没卖给那个人。后来,连收购商的影子都很难见到了。偶尔来一个,给的价也没高过最初的一块。父亲不服气,就全摘下来保鲜,希望过年以后桔子少了能卖个好价钱。结果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刚开始都不卖,期待囤积居奇。最后,家里的几千斤桔子,五毛一斤就卖了。如果再不出手,可能连五毛都不值了。

    有一年,桔子价格特别贱,五分一斤。人们索性不摘了,任由它在树上自生自灭。因为摘它们太亏,花了时间又累人,如果算上请人帮忙的成本,亏得就更多了。当时是,如果有人想要,自己去地里摘,白送。

    4

    摘桔子、卖桔子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只管吃,而且专挑那些个头大的、长得好看的下手。

    一筐桔子,几多故事

    我最喜欢吃一种卖相不太好的老树桔。皮很厚,因向着太阳生长,顶部酡红,有点像藏族同胞脸上的高原红。底部连接树枝的地方有个小突起,就像一个倒立的圆锥。剥的时候很费劲,手上会沾满桔子皮里渗出的黄汁。吃起来甘甜,能数出一粒粒的果肉。桔子瓣的颜色有点白,水份不像其他桔子那么充足,但是吃起来特别甜。

    会吃的小伙伴,还能吃出许多花样来。选一个比拳头还大、皮厚的桔子,拿小刀从顶部轻轻划一圈,再小心翼翼地揭开那个盖子,从打开的口子伸手进去,一瓣瓣地往外掏,边掏边吃。吃完以后,再把盖子放回去,从外头丝毫看不出内部已经被掏空。

    自制小桔灯

    桔子除了当水果吃,还能加工成桔子糖、桔子罐头。

    桔子皮除了能做小桔灯,也能晒干作中药方里的药引子,还能当做菜的佐料。冬天里,烧一炉木炭烤火,时间长了会感觉口干舌燥。如果在炭火旁放一碗水,水里放几块桔子皮,就完全感觉不到干燥。放了桔子皮烹出来的狗肉,有一种特别的清香。

    5

    桔子好吃树难栽。

    摘完桔子不久,就要给桔子树挖坑、施肥,这样才能保证桔子树来年继续挂果。在树根旁约半米远的地方,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把农家肥放进去后,再填埋起来。一场雨过后,深埋地下的根须,饱吸着农家肥提供的养分。

    来年春天,树枝上纷纷长出新芽。半个月左右,抹芽就开始了。搬个凳子,或站或坐,除了一些粗壮的新芽,其他的芽要统统拔掉,以保证有足够的养分支持它们开花、结果。如果那年雨水充沛,新芽就会发得特别多,抹一遍通常还不够,十天半月之后,还得抹第二次。

    待它开花、挂果,桔子长大成熟,中间还要除草、杀虫,从年头伺候到年尾。

    有几年桔子价钱好,人们疯狂种桔子树,房前屋后、稻田菜地种了还不够。人们砍掉了大片大片像原始森林一样的松树林,纷纷种上桔子树。只是当这些树长大挂果之后,桔子的价格一落千丈。人们又砍掉那些老桔子树,换上新品种。桔子皮越来越薄,桔子越来越甜,个头也越来越小。

    现在已经很少见碰柑、厚皮柑,流行的是蜜桔、沙糖桔、茂柑等,想再吃到我小时候吃过的那种桔子,已是越来越难。

    碰柑已难觅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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