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飕飕地从街巷里穿过,也许是我刚才的话太过瘆人,她不自觉地向我靠近了几分。
“大叔,你有点吓到我了。”她拽了拽我的衣角。
“没想到你还挺胆小的,你不是说自己练过什么空手道么?”
“空手道也打不着鬼呀?”
她面无表情害怕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我趁机唱起了歌:“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没个正经。”她被我逗笑了,神情也缓和了许多,轻柔地锤了我一下,“你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啊?”
“从我恢复意识开始,今天正好是第七天。”我笑着答道,随后摆摆手,示意她一起走走。
我们沿着空旷的大街一直向前,笔直的路通向望不见尽头的远方,连接着漆黑的天空。
“你知道失去记忆是一种什么感觉么?”
“不知道。”她摇摇头,好奇地看向我,似乎很期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面对这座城,我就像个小孩子,对我来说,一切都是崭新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之前从事什么工作,哪些是自己深爱的,哪些是自己憎恨的。”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好像误入了一片陌生的森林,盘根错节的老树下长满了杂草和蘑菇,可我分不清哪些蘑菇是有毒的,哪些蘑菇可以食用。”
“大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也很想知道,这座城市里每个人的故事。”
“对了,你这样为什么不去找警察求助呢?”
“问得好。”我停下脚步,将病号服的纽扣解开几颗,然后转过身,敞开上衣。
“诶诶诶,聊天就聊天,怎么还耍流氓呢?”她愣了一下,急忙捂住脸,迅速侧过身去。
“我不看我不看。”她小声嘀咕着,可她那一瞬间透过指缝偷偷眯着眼的样子,还是令我忍俊不禁,“哇塞,不是吧?竟然有腹肌。”
我顺势拽住她的手,贴着我赤裸的上身缓缓划动。
“啊!”叫声里好似有抗拒,也有窃喜。
可顷刻间,她原本的土拨鼠尖叫立即变为一丝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她仔细打量着那一条条深浅不同的疤痕,“喔,我懂了,你怕自己来路不正,所以不敢去找警察吧?”
我笑而不语。
“让我猜猜?……你是个杀手,或者,是个自虐狂。”她若有所思,随后突然哈哈大笑,“你不会给老婆带了绿帽子,被家暴了吧。”
“哈哈哈……”大街上只能听见我们爽朗的笑声。
“也许,慢慢的,你的记忆自然就会恢复了,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我懂她是在安慰我,尽管我知道这种事情的概率并不会太高。
“没有记忆也不见得是坏事。”她的笑转瞬间随风而逝,却在无意间揭开了夜的神秘。
“你说的没错,不管我之前到底是谁,现在的我就像是重生了一次。”我释然地叹了口气,夜也变得轻松起来。
她突然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力气,拉住我就往路中央跑,风摇曳着她的裙摆,我脑袋一热,跟了上去,路映衬着影子,我们望着走过的地方,站到一起。
“大叔你看,这条路多有意思,一边是酒吧,一边是医院,一边热闹,一边清净。”她指着不远处说道。
“是的呢,好像一边在说睡你妹的快去嗨,另一边在说嗨你妹的快去睡。”
“哈哈哈……大叔你这人真有意思。”
“是这座城有意思。”
她再次望向我,可眼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新生快乐!”她缓缓说道。
“啊,新生快乐。”
我们相视无言,夜也真正沉静下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