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圆梦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3期“幻”专题活动】

窗外的阳光在树叶间不停跳跃，斑驳的暗影在书桌上闪躲，我执起手中的笔，在白色的宣纸上画上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梦中，我变成了那只有彩色翅膀的蝴蝶起舞在花丛中，扑扇着翅膀，贪婪地吮吸着花蜜，抖落一阵阵淡淡的花香。

累了，静静地停在一朵盛开的粉色牵牛花上，感受花瓣的微凉。头顶上的触角，还顶着未干的露珠，在春风里欢快地摇曳。

正当我在花草中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老家的阳台吗？一样的蔷薇花，一样的紫色绣球......

“妈，你去歇会，我们来包就行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从窗户内传出来。

朝着窗户坐着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白色的的确良衬衣外面穿着一件米黄色开司米马甲，脖子上挂着一个显目的项圈，项圈上写着：“麻烦你帮我联系家人，女儿联系电话*****。”

看着又犯糊涂把生饺子皮往嘴里塞的外婆，妈妈赶紧制止了她：“妈，你去躺一会，走，我带你去洗手。”说着妈妈在自己的围裙上抹了抹手走上前去拿开外婆手上的饺子皮，然后牵着她往洗手间走去。

“甜甜喜欢吃我包的小兔子水饺，我要给她包，等下她回来看不到会不开心。”外婆撅着嘴，推开妈妈要过来掺扶她的手，俨然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妈，甜甜不在家，你忘记了，她出去上大学去了。”妈妈大声地强调着，似是同样的话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哦，我的小甜甜长大了，她去上学去了。”外婆嘴里喃喃道，说着她用手撑着桌子让自己站起来“唉！我的甜甜上学去了。”

妈妈看着颤巍巍站起来的外婆，用手拭去她脸上白色的面粉，手指划过的地方露出一条条像蜿蜒曲折的山路般的皱纹。“妈，甜甜不久就放假了，放假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我在窗户外面拍打着翅膀着急地喊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可是没有人明白来自一只蝴蝶心中的呐喊。

吃完饭，妈妈安顿外婆躺下，从吃饭到睡午觉外婆都很安静，妈妈看着她睡着了就轻轻地关上房门，趁着这段时间去地里忙会农活外婆估摸着妈妈出门一会了，慢悠悠地坐起身穿衣服起床，然后拿起她的拐杖和折叠椅慢吞吞地出门了。

风，柔柔的吹；枝头，悠悠的闪；明媚的太阳，晒在身上，暖在心里，烂漫的春花，调咏的小鸟，透露着春的灵秀，春的音乐，春的欢乐。

我不知道外婆想去哪里，一路在她的头顶来回飞转，她停下休息时我就安静地歇在她的肩头，她似发现了我一般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彩蝶，你也怕我迷路吗？放心，我清醒着呢。”

她起身又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呜呜呜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准点的像条巨螺缓缓地从头顶的铁路驶过。

外婆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路边抬头看着头顶的火车，宁静又安详地微笑着......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年轻男子从身边路过：“老人家，你在这边干嘛呀？”

“这个火车开往山东济南，我的乖孙女就在那边上大学，她好久没吃上我包的小兔子水饺了，我想托火车司机带给她，年轻人，你能帮我联系上开火车的司机吗？”外婆恳切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老人家，火车从这边路过，这边没有停靠的地方，你早些回去，外面不安全。”

我早已经泣不成声，也终于明白原来上大学时外婆离家出走丢失那次是因为要找我，我扑扇着翅膀飞到外婆膝盖边。

“我的乖孙，不会是我老眼昏花了吧？怎么一想你就把你盼来了？”外婆抚摸着我的脸眼里噙着泪说道。

我看了看自己，我居然变成了21岁的样子，单膝跪在外婆身前。

“外婆，是我，我回家来了，你没有看错。”我哭着扑入外婆怀中紧紧搂着她。

“走，乖孙，外婆回家给你包小兔子水饺。”外婆立马感觉年轻了很多也更精神了。

“好咧，我最爱吃外婆给我包的兔子水饺了。”我开心地挽着外婆的手臂往家走。

“外婆，外婆”泪水早就打湿了枕巾。

“老婆，你又想外婆了？”老公推着深陷梦境不能自拔的我。

若非人生苦短，谁会想来日方长。谁也无法预料，人生的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临，外婆外出寻我后不久就离开了，她并没有等到她乖孙的假期。

17年了，遗憾像风一样，总是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梦里，把心底的尘埃悄悄吹起，又在原地落下。

曾有人说，反复出现的梦是心底最深的遗憾。

今天真的很开心，这个遗憾终于在梦中得以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