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风风雨雨之后,才能重新验证时光在内心留下的痕迹。或许,最美的事不是留住岁月,而是留住记忆。但愿,时光,如初见。
自从离开考场那天开始,伊小曼就一直处在焦虑不安的状态中,她的耳边时常响起父母说过的话:“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去亲戚家工厂上班吧!”
开榜日定在荷韵悠扬的七月,但对伊小曼来说,并不算友好。高考成绩发布,几家欢喜几家愁。伊小曼以三分之差,被大学无情地拒之门外。
黯然神伤地回到家中,恰好父母从田里归来,见到伊小曼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考得不理想。
“考也考完了,成绩也下来了,你到是说句话啊,这垂头丧气的怕是落榜了吧?”母亲率先发难。
“咋这样说孩子,小曼,考得怎么样?”父亲还抱着一线希望。
“差三分。”伊小曼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父母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儿回到了房间。
从高考落榜后,伊小曼一直情绪非常低落,她不甘心这样走上社会,就此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打工人。
她很想重拾课本,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可惜父母对她的人生早有安排。当然伊小曼的家庭情况摆在这,父母务农,全家就靠那三四亩薄田养活,农闲妈妈帮人缝补些衣服,贴补家用。家里还有才上初中的妹妹,正是花钱的时候,哪能有多余的钱给她去复读?
伊小曼蒙头大睡一周,醒来她告诉父母,她会去上班,但不会去亲戚家工厂,她想去南方打工。好在父母还算明理,尊重她的选择。
十九岁的小曼,正处在青春年华时,却对未来充满着迷茫。
七月底的一天,妈妈告诉小曼,大队部贴上了一张招聘信息。伊小曼好奇,连忙跑过去一探究竟。
红瓦白墙的大队部里,一张大红的告示格外显眼:上海服装厂招聘,要求,年龄18至40周岁,管吃管住,月收入一千至一千五,多劳多得。
告示下面,围着不少同村的女孩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啧啧,去城市工作呢,工资好高……”“是啊,听说上海可大了,有好多好多人,还有住不完的高楼大厦……”一个个两眼放光,充满了向往。
伊小曼看着招聘信息,内心并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想离家远一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她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先走一步算一步,等凑足了钱再去想读书的事。
经过半个月的招聘人挑选,十几个女孩,将会踏上去往上海的火车。
女孩们第一次离开家,欢喜得像一群小云雀,她们大部分人都是读完初中,就在家务农,所以这一次去上海打工,对她们来说就像走进了天堂。
而伊小曼坐在火车上,看着窗户外风景,目光清冷,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十九岁的她,岂能知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在招聘人带领下,经过一天舟车劳顿才抵达上海,她们与繁华的大都市,只是来了个擦肩而过,然后又几经中转,才在郊区一家中型服装厂门口停下,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郊区稀稀落落的工厂,小楼,一群女儿像息了气的皮球,伊小曼到是异常的平静,此次上海打工,她本就没有寄于太多希望。
好在招聘人懂得女孩们的心思,他诚恳的说:“姑娘们,你们只要努力工作,每两周我会申请厂部,带你们市区逛逛,品尝些好吃的!”
“那还差不多,要不来这狗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大声说。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在女孩们的起哄中,结束了一天的奔波。
第二天,工厂领导人带领女孩们到厂报到,由于伊小曼是高中生,被按排在质检科,同去的小伙伴都被分配在车间流水线上。
伊小曼的师傅黄琴是质检部科长,她那大气,漂亮的模样,一看就是个上海人。
第一天,黄琴作为新人培训老师,自我介绍道:“ 我叫黄琴,毕业于武汉纺织学院,我比你们大几岁,你们可以叫我姐姐。在你们走上新的岗位之前,我想告诉你们,尽管你们已经走上社会,但你们一样可以边工作边学习,只要肯努力,总有机会达到成功的彼岸。”
培训一周后,伊小曼与她的小伙伴都走上了自己的岗位。
考虑到女孩们的安全,宿舍就按排在工厂内,大家都不需要出门,每天就是二点一线,车间、宿舍。
对于质检这个工作,伊小曼觉得陌生而又无聊,时常忽视了衣服的一些线头,她都没列入返工单。
黄琴看到后,总是笑嘻嘻地说:“小曼,这些衣服线头都没修好,你不让她们返工,这个进入到仓库打包了,要是商场退回来,大家都会被扣资的,你们大老远而来,总要学会些技术。”
每次面对师傅温和的责怪,小曼总是低头不语。其实对于师傅,她的内心是即羡慕又崇拜,但却不敢与她多交流,她内心自卑,总怕上海人看不起苏北人。
黄琴在工作上非常严格,就如她所说,她们干的是质检,如果从她们手里出去的衣服还有瑕疵,那这质检部门就成摆设了。
但私下里,黄琴却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她似乎有双慧眼,看穿了伊小曼的内心,主动对她示好。
数月之后,师徒也成了好友,无话不谈。因为年龄相仿,两个人之间并且还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渐渐的黄琴也读懂了小曼的沉默寡言,原来是藏着一个大学梦。
每到节假日,黄琴回家,总会带些好吃的分享给徒儿。这次不同的是,她带给小曼一些复读的课本,她鼓励伊小曼下班后自学,准备第二年继续参加高考。
就这样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学习。伊小曼觉得挺充实的。后来黄琴说一个人的宿舍有些害怕,她让徒儿搬来一起住。
伊小曼的宿舍是十几个人,多少有些吵闹,一下班,一群人是不得安宁,这环境实在不适合学习。
伊小曼搬到师傅宿舍后,她们一起上班下班。师傅告诉伊小曼,如学习上有不懂的,自己可以帮助她。还说她在备研中,所以需要共同进步的小伙伴。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来,高考也进入倒计时。黄琴准备陪徒儿去上海市区玩几天,然后让她辞去工作回老家备考。
黄琴的家在蒲东,她带着伊小曼在家住了两天,她们一起登上外滩的轮船,看上海的夜景; 第二天她们逛了南京路、上海城隍庙,还在那一起许了愿望。
离别的时钟敲响,伊小曼终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
在送伊小曼上火车时,黄琴一个上海姑娘早就泪眼婆娑,她叮嘱:“记住离高考还有段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如果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
“我会努力的姐姐,不管生活多么困难,只要努力学习,希望就在,我一定要学成归来,不辜负姐姐的一片苦心。”想着不知何时有机会再见,伊小曼也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还是坐在列车的窗口,伊小曼没有了来时的无助,心出却百感交集,她感谢这趟上海之行,她更感谢她能遇到师傅。
一年的相处,她有太多的感谢,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们早已约定了,下一次的见面,还是上海!
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她转身拭去,然后面带笑容与师傅挥了挥手。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会回来的,但我一定会带着我的梦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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