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山河被侵万民愤,一朝径至鸡山脚;占山匪寇弘大义,以身殉国搏情怀!
星光稀散的夜幕中,隐约见到两个鬼祟的身影朝着山下奔去。
“柰子哥,这要是让寨主知道了,还不得生剥了俺俩。”
“二麻子,你个龟儿子的,平时见你挺机灵的,怎地到头来还怂了腰。这一票要是干好了,够咱哥俩好好开顿荤了。”
本来腿脚有些发软的二麻子,听完柰子哥说的话后,双眼立马冒起了星光,眼里呈一片贪婪之色。
他二人趁着夜色脚忙脚地赶去了县城。
临昌县一条黑风暗潮的小巷里,几人交头接耳地嘀咕了几句,一包东西和一袋银元头就落在了柰子哥胸口的衣襟里。
两人向着交代好的路线,径直奔去,又赶在日出晨光之前赶回了山寨。
隔日柰子哥和二麻子寻了个由头,掂着前天晚上到手的元头袋子,奔着临昌城里的遗岚院而去。
二人酒过三巡,被唱曲姑娘莺灵的嗓子撩拨地心都快酥了。正朦胧之际,突然察觉一股鹰厉的眼神向他们扫了过来。
“二……二当家。”
二麻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哟,这不是柰子跟二麻子吗?今个儿这遗岚院的小曲唱得够动听的啊!”
“嘿嘿嘿,二当家连您都来了这曲能不唱的好听吗!”
二当家拍着二麻子的肩膀:“前个儿出去了一晚上,今个儿就又来听这曲。你们哥俩……”
沉重的手掌落在二麻子的肩头,让他心里猛得一跳。
“二当家说笑了,我们兄弟只是正常的外出寻鞭子。”
……
嘭,昏暗的房间内,几名大汉围着两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顿好打。
“二当家饶命,二当家饶命……”
被扔在地上的柰子和二麻子两人,爬起来就是一阵讨饶声。
“说吧,钱哪来的?”二当家看着挺柔和的一张脸,这时看起来特别的瘆人。就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你一口的野兽。
“二当家,我们说,我们说……”
这天,一条狠毒的计划从二当家的心里跳了出来。
㈡
平静一个月的战事又打起来了,虽然还没有打到临昌城,可也快到了家门口。
百姓们都不明白,以前僵攻不下的小鬼子怎么一下子发了这么大的狠,持续了好几天的猛攻。
……
雄起苍茫的大山中有一座峥嵘陡峭的山峰。一头高翘,中间平坦,一头又圆润陡翘。俨然一只巨大的鸡身睡卧在山林间。故此,当地的百姓都叫它卧鸡山。
卧鸡山上有一个鸡峰寨,寨主刘昌明原是政府的一员。因年少耿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处处受到排挤。他一气之下离职外出,四处游荡,结交了不少抑郁之辈。又因着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卧鸡山上便带着一帮兄弟占山为匪。
刘昌明本湘西人士,从小打猎上山,略有些腿脚功夫。来到这丹霞生辉的卧鸡山上落草为寇,倒也快哉。同时他又定下三不抢:一不抢穷苦百姓;二不抢老弱妇孺;三不抢清官良商。他虽为匪但起码的处事原则仍然保留着。
因为有了刘昌明的三不抢政策,方圆的百姓倒也跟鸡峰寨相安无事。
最近日本鬼子行事不太正常,如果他们攻破了前面的那道防线,就会直奔临昌城。他们鸡峰寨这些年也挣的有些家底,就算坚持个三五年不出山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这大好的疆土。
他刘昌明虽然落草十几年,可是属于名族大义的豪情气节却没被磨灭。他爷爷是清朝榜上的进士,因父母病逝,家道中落,他才沦成了山匪。
望着外面苍翠巍峨的山峦,刘昌明当真是忧心重重。
……
距离省城40公里的一处小村庄里,一间简易搭建的临时指挥室内。几名穿着茶绿色军装的男人,看着铺展在桌上的图纸,都欣喜地嘀咕着。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事在他们身边传递着。
两天后省城的上空。
炮响的轰鸣声,战士的厮杀声,在空气中演奏着属于它的乐章。尘烟肆意地在日光中舞动着,一抹抹激荡的朝红也任性地飘洒在褐黄的泥土里。他们用它们的方式演练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省城终究是没有守住,谁也没有料到省城这次的防卫竟然都会被日军攻破。其中牺牲的惨烈不说也罢。
日军这次势如破竹,不过短短五日就占领了省城的各个角落。
烧杀掠夺无处不在,奸淫侮辱任人宰割,怎一幕人间惨剧才了得!
……
临昌、至安、豫阳三县呈品字形状。只要前方省城的防线不攻破,没有形成围堵之势。它们三县遥望相助,也可保一方安宁。
可事实常让人措手不及矣!
㈢
万籁无声的鸡峰寨里,两只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朝寨门口摸去。
“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亮堂的视线,令柰子跟二麻子吓软了腿。
“寨……寨……寨……寨主?”
“这深更半夜的,背着行李是要打鬼子去?”刘昌明戏谑地说道。
“啊……啊……啊……寨主,我们兄弟俩鼓着这一腔的悲愤的劲,是正准备去打鬼子的。”
“柰子,二麻子,你们两个狗日地,还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你两个还打鬼子,我呸!”
说话的是寨中的江老四,和柰子、二麻子他们住同屋。也是他发现二人的不对劲,向寨主揭发的。
柰子跟二麻子被围上来的帮众给按在地上,并从他们的包袱里抖出了大包的银元……
看着朱雀堂上高座的寨主,屋子里左右两边林立的一排人,跪在下首的柰子和二麻子腿抖的厉害。
“寨主息怒,寨主息怒……”
“说说吧,怎么回事。说的好了,这脑袋兴许还长在你们自给头上。”
听到寨主宽宏的声音,跪着的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寨主,我说,我说。”
“我跟二麻子有次下山碰到了县里的宣传员汪奇保。他先是让人把我们毒打了一顿,然后又要求我们帮他办件事,当时我们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什么事。”
“废话那么多,直接说是什么事。”
“是是是。汪奇保让我们把一包东西拿到后面的玉泉山上,放到一颗老槐树下边。”
“那包东西是什么?”刘昌明皱着眉头问道。
“起先我们是不知道的,后来听二当家的提了两嘴才知道丁点。”柰子抬头看了一眼寨主“是……是……是军事防御图。”
“什么?”刘昌明猛地起身站起,满眼喷火地说道。
“中间怎么还有二当家在里面参合?”
“回……回寨主,那个汪奇保有个姨婆的妯娌的表舅的侄子在省边防部任助理,好像叫徐汉三。听说二当家以前跟这个徐汉三是隔条街的邻居。二当家说……”这回二麻子也缩了缩脑袋“只要把这些事情办好,皇军就会重重有赏,200块大洋和加入皇军的机会。”
“嘭,混账,所以老二早早地就溜了。前面进不来,小鬼子们就想方设法从后面找人给他们递情报。所以你们两个狗东西就做出了如此卖国求荣的勾当。狗娃子,江老三你们把他们两个拉下去剥了。”
“寨主,我们两个都已经招了,您不是说饶过我们的吗?”
“我只是说不要你们的脑袋,可没说不剥了你们的皮。”刘昌明狠狠地说道。
……
省城一家装修奢华的房间里,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徐汉三正哈着腰给桌上几名穿茶绿色军装的日本人斟酒。而站在后边的不是二当家是谁?
“你的,过来。”忽然一个坐在桌上的日本人向指着二当家说道。
那日本人吐了一口唾沫在酒杯里继续指着二当家说道:“你的,喝了它。”
浓浓的耻辱感在二当家的胸口升起,他半响都没有挪动步子,双手握紧成拳仍极力地忍耐着。
一桌日本人都转过身来,看向二当家。那个指向二当家的日本人,见他没有反应便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指向他。
其余的人见那人拔出了枪,也跟着拔出枪对准了二当家和在一旁拎着酒壶的徐汉三。
此情此景,他俩唯有屈从。
在一阵阵轰鸣大笑中,二当家喝下了杯中的酒。
“哈哈哈哈,支那人真是贱骨头,哈哈哈哈……”
㈣
大清早鸡峰寨上就传来一簇急忙的脚步声。
“寨主,寨主。”
那人还没跑到朱雀堂门口就开始大喊起来。
“狗娃子,打探到啥消息了,咋这急?”
“寨主,昨晚上兄弟几个本想去弄死汪奇保那个狗日的,却无意间听说鬼子明天要从咱们防线经过直接偷袭临昌城。我们把汪奇保给绑膀子了,寨主您可以详细的问他。”
“把他带上来。”
汪奇保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他望着陌生的环境大脑死机了几秒才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明天鬼子要打临昌城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说实话,我们这里可有的是法子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汪奇保擦了擦头上的冷水:“是徐汉三让人带信给我表哥,我也是顺带听着的。”
“各老子地,我看你是觉得不够舒坦,非要让人好好招呼招呼你。”
“别别别呀,各位好汉,我是真的不清楚。好像听说是你们二当家的建议从你们山脚走的。”
战战兢兢的汪奇保被人像死狗样给拖了出去。
刘昌明拿出地图在手里看了看,紧皱着眉头,半天才对狗娃子说道:“通知全寨集合。”
山寨上平时练武的空地上,刘昌明心情复杂地说道:
“众位鸡峰寨的弟兄们,小鬼子就要打到咱家里来了,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杀……”
整齐的声音在鸡峰寨的上空响起。
“不亏是我刘昌明的好兄弟们,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如果有人想离开的,我今天决不阻拦,随时都可以走。”
刘昌明静静地看着乌压压的众人。
这时从后面颤颤地走出一个人影,他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声说道:“寨主,俺是山下牛尾村的,俺在这山上,可俺娘咋办?”
“那你想不想打鬼子?”
“俺想。”
“你们等会去山下把附近的百姓都接上山来,我们这卧鸡峰的峰头没人带路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谢谢寨主,谢谢寨主。”
“大伙都打算留下来,我很欣慰,这样才是我鸡峰寨的好儿郎。我们是可以退,可一旦我们退了,我们后面的父老乡亲怎么办?我们后面的县城只怕也会变成另外一个省城。虽然我们鸡峰寨的能力有限,但我们也要让鬼子们知道,鸡峰寨的弟兄都不是孬种。”
“我们不是孬种,我们不是孬种……势与鸡峰寨共存亡!”
……
刘昌明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已是半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这天,卧鸡山上的空气依然碧绿清新,巨大的鸡身仍然睡在千山一碧的山峰上。这天山上的人儿个个都昂首挺胸,铮铮铁骨。
几辆卡车驶到了两山相隔的山路上,忽然“嘭嘭嘭”的几声巨响,令那些轰鸣声戛然而止。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山路上瞬间枪响如鸣,一场激战拉开了帷幕。
枪林弹火,乱石纷飞,嘶声呐喊,鲜血横流,在这苍翠如滴的山间路上肆意地上演着。
弹飞炮火中,躲在车轮下的二当家跟徐汉三被人给拎了出来用枪口抵着。
“太君饶命啊,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帮土匪会跑出来坏事。”
“八嘎,你们的情报错误,是想坏了皇军的计划。”
那说话的日本人突然把徐汉三拉了过来,挡在他的前面。只听到一声闷哼,徐汉三便倒了下来,胸前开出了一朵血花。
“八嘎……”
二当家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他看准时机拿出藏在袖中的枪朝着那暴跳的日本人就是一蹦。
嘭嘭嘭……
无数的子弹朝着二当家的身体飞去,子弹瞬间把他的身体变成了马蜂窝。他倒下的一刹回首望了一眼卧鸡山的方向。
终是时也命也!到底是个烈性汉子!
日本军队的增援很快到了,这一仗从天明打到傍晚,鸡峰寨的弟兄们打的异常艰难。
“寨主,一小队和四小队都牺牲了,其余的小队也是伤者众多,弟兄们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狗娃子,你带人把受伤的弟兄们都抬回去,然后都到顶峰上去,就不要轻易下来了。”
“寨主,那您呢?”
“听话,去吧!我带着一小队,再去干他娘的几个鬼子。”
狗娃子带着众人刚走到半山腰就听到后面一声巨响。
他们回头望去,漫山的红霞照亮了那一方的山色。
那里正是与寨主分开的地方。
他们都咬紧着牙关,通红着双眼望着那漫天的花火……
尾声
因为鸡峰寨的弟兄拼死挡住了鬼子前进的步伐,导致鬼子没有对县城形成围堵之势。他们间接地为各路大军汇合赢得了宝贵的一天时间,也成功地解救了县城被沦陷的命运。
战役虽小也同样激烈。
鸡峰寨的弟兄们虽然是山匪,但是在名族大义面前,他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一元短篇训练营+151 对半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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