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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一期“始”专题活动。
走出办公楼,外面寒风凛冽,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又夜深了,今天我又连着做了四台手术,站在手术台前忙碌的时候没感觉到累,但是,出了手术室,我便立马感觉到整个人快要虚脱了,此刻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朝我叫嚣着要休息。
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身子裹实些,快步往后面的停车场走。
“颜医生,颜医生,请等一下。”
急促地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个人影追了上来,我才发觉是真的有人在叫我。
是隔壁妇产科新来的小护士刘欣。
“怎么啦?小刘有事吗?要搭车?”我疑惑地问。
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喘着粗气,朝我摆摆动手,顺了片刻气息,急急道,“颜医生,哇,你走得太快了!”
女孩又道,“电梯都挤满了人,我是从八楼跑下来的,没有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我微微一笑,“哦,辛苦了!可能是,我天天跑步习惯了,不太觉得。你找我有事吗?”
“颜医生,刚才转来了一个病人,情况危急,主任叫我来追你,让给你给病人立即手术。”
“Why?”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是妇产科的吗?你们科室今晚好像是林医生和赵医生当值,主任叫你来找我做什么呢?应该去找他呀。”
我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出于医生的习惯,知道有危急的病人,还是脚底生风,往回走,“你通知了他们吗?”
“林医生还在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没出来,转院来的病人大出血,情况紧急,赵医生没把握,建议由你来主刀,他打下手,所以,许院长让我来追你。”
“快点吧,”说着我忍不住小跑了起来。
一进办公室,立即有护士上前,一边将我的手术服递给我,帮我系后面的绑带,一边跟我讲解病人目前的状况。
我一边往手术室走,一边吩咐助手准备手术要用的东西,穿过通道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丈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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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我,我心里暖暖的,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告诉他,不要等我,先回去,我还要做一台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自己会开车回家。
我的话说完,就急急进了手术室,助手和护士都已准备就绪,他们站在手术台前面,见我进来,朝我点头示意。
我到消毒区净了手,做了全身消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有护士将上空的无影灯打开,赵医生到我身旁,跟我讲他检查的结果,我一边听他说,一边自己做一遍检查。
竟然是个孕妇,还而已经怀孕12周了,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带着腹中的骨肉自杀,还真是够狠的。
我一边检查,一边讲说自己的判断,同进动手给病人清里伤口,准备将伤口清开,检查里面的神经和血管。
不知何时起,赵医生已经闭了嘴,大家关注我的每一个动作,身旁的助手一个不时替停下来的我抽汗,一个不递给我需要的工具。
这是我今天的第六台手术了。当我再次从手术室出来时,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我疲惫地回了办公室,让护士去叫病的家属过来,我有些注意事项要叮嘱他。
我脱下手术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坐办公椅上闭上眼睛,等病人家属,脑子里却想着一个问题,一个女人倒底发生了什么,需要她带着孩子一起离开。
“砰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进来。”
我声音沙哑,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原故,却也挺起背,直起腰,坐姿端正地望向门口进来的家属。
只是当我看到进来的人是谁时,有些惊愕,“老公,你怎么还没回去呀,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还要有一台手术要做,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吗。忙完了我自己会开车回来。”
看到一直守在医院等我下班的老公,我虽然口里是这番说,心里还是挺感动的。我忙起了身,招呼他到里间的休息室等我。
“颜医生,病人家属过来了吗?”小护士刘欣跑了进来,“我刚才叫他先过来,我去给一个病人拨了一下针管。”
“咦,颜医生,你认识他吗?他就是那个病人的老公。”
“什么?你呀,看错了吧。哦,你刚来不久,可能还没见过我老公。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于海。”
这孩子冒冒失失的,我有些无奈的抚额,“对了,你快去找病人家属来,我有几条重要的注意事项要交待一下。”
“不是啊,他真的是病人家属。”
小刘肯定的话,让我挽着老公胳膊的手,如遭电击,垂了下来,我疑惑不解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良用才小心翼翼地问老公,“老公,小刘说的不是真的,是她认错了人,对不对?”
他不做声,长久地沉默。
我明白了,是我傻,也许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就我还傻傻地被蒙在豉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
问出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伸手要扶我,我闪开了,小刘跨步过来,扶我坐到椅子上,不知所措地向我一个劲儿地道歉。
“对不起,颜医生,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老公……”
她的声音让我感觉聒噪,我摆摆手,声若蚊蝇,“不关你的事,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曾听人说,当一个人的心痛到麻木,是哭不出来的。
此刻的我,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呆呆的坐着,呆呆地望着对面的白墙。
“对不起,小雪,你打我吧,骂我吧。”他走到我跟前,将我坐的椅子扳过来,让我面向他。
“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我需要静一静,想一想。”
“嗯,好,我就在外面。”他说完话,却并没有出去,看着我,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她没事,死不了,只是胎儿保不住了,过两天做下清宫手术就可以了,你走吧。”
这一夜,我就是这样如木头般在办公椅上坐了一整夜,从与老公的相遇相识到相爱,我回过去,重走了一遍,还是看不出,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不满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不忠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深爱我的,就如我深爱他一般,我们可以少年夫妻,携手白头。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我一个人的奢望。
天亮了,不久,办公室外面传来嘈杂声,有上班的同事互相打招呼,有家属找医生,有病人的哭喊……
我起身,进了里间的休息室,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算了吧,忘了吧,就此放手吧。
从昨天到现在,我以为自己是没有眼泪的,但是,这一刻,我的眼里还有滚烫的泪滑落。原来,心痛到麻木,再痛到无法呼吸后,还是会落泪的。
手机响了,是院长打来的。
“小雪,在哪?”
“办公室。”
“还好吧?”
“死不了。”
“还记得我前两天跟你提的,医院要派人去A国国立医院交流学习的事吗?”
我没做声。
“我让秘书订了九点钟的飞机票,还有一个小时,你下楼到东门的门口,车子在那等。不要回家拿东西了,你带上手机就行,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就是。”
“谢谢院长,万一我不想回来呢?”
“给你长假,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拉开门,看到老公站在门口。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点头,笑了,我想这应该是我听过最好的笑话了吧。他都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都以那女人丈夫的名誉签了同意书,却还叫我相信他,他不想出轨,他不想背叛我。
我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畅快,笑得亘古未有的讽刺,我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不是问我,我与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你跟我回家,我告诉你,一切都告诉你。”
我还是顿住了脚步,只是停了片刻,我还是选择了往前走。
“对不起,我的时间宝贵,没空听,而且我也不感兴趣,你留着去讲给感兴趣的人听吧。“
“什么意思?”
“缘分尽了,我从不强求,后面的事我会让律师找你。好聚好散,愿你再婚可以白头。”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听别人的八卦。”
知我者,院长也。
上了飞机,我在靠的位置坐下,拿了一张报纸对折了一下,盖在脸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却被人推醒,“到了,醒醒,A国到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近旁响起,脸上的报纸也被拿掉了,我睁开眼,一张迷死人的俊脸在眼前晃动,“傅总,你怎么在这?”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去交流。你呢?”
“去追老婆。”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我不由好奇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事先没听到一丝风声。”
“现在开始的。”
“真的假的?”
“比真金还真?”
“没个正经,不理你了。我要下飞机了。”
“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我们一起出了机场,又一起去了酒店,我准备先休息几天再去A国国立医院。
只不过,我不论走到哪儿,身后总会多出一条尾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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