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自习教室，提前返校的痛苦哀嚎还在教室里回荡。短短的一个周末，却被老师布置了无数作业。加之周末玩耍的后遗症，剩给这个晚上的只有一张又一张的试卷。
“A，你数学试卷做完了吗，最后两题题写了吗？”C绕过堆在课桌上厚厚的一叠书，戳了戳同桌的手，用气声问道。
A震了一下，拿笔的手不动声色地遮住纸，然后伸长胳膊翻动桌上的书本，“做了，等等我翻出来给你。”
“还好还有你在，不然我该怎么办啊。”C一边偷瞄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往同桌那瞧。
“你最后一题少抄一点，这次题有点难，全做出来老班头不会相信的。”A递过试卷，嘱咐道。
C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缩回头。
A遮掩着，将纸塞到身前的草稿本中，刚盖上草稿本，C又把头探了过来。
“诶，平时你今天都没有作业偷偷看小说了，怎么今天还在写啊？”没等A回话，C就贴心地猜测起原因来，“是不是马上要和B分班了，所以无心做作业啊，嘿嘿嘿。”
“C！自习课不准讲话打扰别人！”老师看到C又在鬼鬼祟祟地探头，呵斥道。
“好的，老师！”C坐直身体，义正言辞地保证。
班级里的人听到老师的话都忍不住往后看向C，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A抬头，正对上B的眼睛。B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和同桌说起悄悄话。
“安静，安静。”老师摆摆手，驱散了这种气氛，同学们见状又重新回归学习的状态，只剩下A还茫然地看着前方。
老师咳嗽两声，见教室安静下来，低头看起书来。
A这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专注到自己面前的草稿本上。
其实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这封信，不写觉得自己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太遗憾了，写了他也不敢去送。况且，她看了会不会接受呢，会不会觉得他老套又落伍，会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可是当路过书店时，他还是忍不住进去选了信纸，夹在自己的草稿本里。
在家的时候他想暗恋并不是非要让她知道，学习才是高中最重要的事，如果把情书给她，虽然自己了却一桩心事，但却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可当他坐在教室里，听着周围沙沙地笔触声，同学们小声说话时悉悉索索的声响，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同一个教室里。
明天就是分班考成绩公布的日子，他早就偷偷听说她选了文科。也是，她文史那么好，一定会选文科。
而自己，选了理科。
之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见面时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今天之后，他的暗恋或许将就此结束。
因此，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信纸。
想说的话其实早在心里盘旋许久，写下来十分流畅，流畅地让他恍惚。但刚刚C的打断，在抬头看到B后，他又觉得手上的纸如此烫手。
我该做那么自私的事吗？A盯着草稿本，仿佛看到本子后那薄薄的一页纸。
直到晚自习的下课铃响，欢呼声充斥在教室中，C火速理好书包，然后转头拍了拍A的肩膀。
“你怎么还不理书包，回宿舍去了啊。”
“我再过会儿，还有一道题没想明白。”A低头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随手挥了挥，“你先回去吧。”
“成，那我先走了，你看着点时间，别熄灯了人还没回来啊。”C背起书包损了两句，和同寝其他伙伴勾肩搭背地走了。
A还是低着头，仿佛沉浸在题海中。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完了，只剩下A埋头苦干。教室外的走廊里也静悄悄的，只一刻钟，教学楼里就变得空荡荡。
A听着教室时钟“嘀嗒嘀嗒”发出声响，捏着笔的手终于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慢慢整理课桌和书包。笔盒放进书包，雨伞放进书包，草稿本放进书包。课桌上，只剩下厚厚的一叠书，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A背起书包，拿起信纸，对折一次，又一次，然后走到B的课桌旁。他还是不敢直接交给她，只能等到现在才敢站在她的位置旁。
他想了一整个晚自习，想起她在操场跑步时甩开的长发，想起她和人说话时的笑意，想起她以前和同桌抱怨的那张有一条裂缝的课桌。
把一切都交给命运的安排吧，他这样想到。明天她搬书的时候如果摸到了这张纸，那么就是命运希望我的心意能够表白。如果她没有碰到，那我的暗恋就随着这张课桌一起就此埋藏。
纸被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裂缝中。他曾想或许这条缝不够大，那么他连送都无法送出去。可这条裂缝刚刚好，塞进去的纸完美卡在缝隙中，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出，只有特意摸这条裂缝时才能摸到纸的边缘。
时钟还在“嘀嗒”地走动，A走到教室门口，关了灯，又向里望了一眼。走廊的灯光穿过窗户，散在教室，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再见了。A在心里默默地告别道。
“咔嚓”一声，他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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