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如此无赖
第一百四十章 如此无赖
暮光霭霭，夕阳晕红。
一群宫人拥着穆宁珺方走到玉露殿外庭园中，凉意拂面，十分清爽。
宫里妃嫔不多，因此此刻园里很是静谧。然而不远不近地，隐隐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是女子的娇笑莺啼。
“娘娘，您看，那位就是宁妃。看这样子，又是要往清和殿去了！”苏惜身边的宫女彩蝶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
苏惜立刻止住了笑，往彩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那个宁妃。一想到她这一个多月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而这位宁妃却是深得圣宠，苏惜心里那股少女的嫉妒心瞬间好似浇了火油的柴木，熊熊燃烧。
“走，我们过去好好讨教一下，听听人家到底是怎么勾引男人的！”苏惜狠狠地咬牙，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径直走了过去。
“娘娘，您还是别去惹事儿了吧！万一冒犯了她，皇后娘娘也是会被牵连的！”云姑姑在一旁劝说道。她是纳兰红叶的乳母，而苏惜是刚从椒房殿那边出来的，她奉了纳兰红叶的命令送苏惜回宫。
“哎呀！云姑姑，你没看见那宁妃嚣张的样子吗？皇上不宠幸妃子也就罢了，可是连初一都没有去皇后那里，昨天十五没有去，今夜十六，我看皇上也不会去了。你能看着皇后就这样被皇上冷落吗？”
苏惜愤愤地说着，脚下步子已经加快了朝着穆宁珺走过去！
云姑姑一听，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纳兰红叶不受宠，而且她还知道，新婚之夜，皇上都没有坤宁宫留宿！心里，确实也为纳兰红叶觉得委屈。
“离湘，你慢点儿，怎么这么急？”穆宁珺感觉离湘正扶着她催她加快步子，不由得笑道。
离湘却皱了皱眉，小声道：“小姐，不是的，我是不想让你跟那几个人碰上！”说着，离湘斜斜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匆忙迎面赶来的苏惜。她这些日子也听过宫里的传言，妃子们对穆宁珺极受恩宠的事情已经传了无数个祸国殃民的版本，为了不让穆宁珺忧心，她才命人把那些流言蜚语给拦下，不让穆宁珺知道。
穆宁珺听了离湘的话，步子缓缓停下，目光已经直直地看向对面走来的一群姑娘和太监。为首的那位衣着华丽，面容娇小可爱的姑娘，她已经大致猜到，多半是燕洵的后妃之一了！
苏惜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她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步履轻盈，身姿袅娜，又是自幼在宫里长大，端得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哟，这是哪位美人？这急匆匆地往清和殿方向走，是要去哪儿？”苏惜一出口便是毫不客气地讽刺。
穆宁珺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她母亲当年所说的，一踏入这后宫之中，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放肆！这是宁妃娘娘，你们是哪里来的宫女，竟然敢对娘娘不敬！”穆宁珺还没有开口，离湘已经抢先教训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威严之态，连穆宁珺都有些惊讶，离湘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的？
苏惜不屑一顾地瞅了离湘一眼，冷笑道：“宁妃？哟，本宫还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仗着点狐媚功夫得了皇上的欢心，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的宁妃呀！本宫也是皇上亲封的六妃之一，哪里用得着跟宁妃这个狐狸精客气！”
“你……”离湘气得咬牙切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离湘！”穆宁珺拉住她，随后看向一脸得意的苏惜，轻笑道：“妹妹真是过奖了！有史以来，只有商纣王宠爱的妲己娘娘是众所周知的狐狸精，那妲己生得美若天仙，姐姐我虽然比妹妹好看些，但是自认还比不上妲己的美貌。况且，妹妹说我是狐狸精，那岂不是把皇上当成了纣王。这种话，劝妹妹以后还是别说了，否则让皇上知道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救不了你！”
“你……”这次轮到苏惜气得咬牙切齿地跺脚，她没想到眼前人竟然是如此伶牙俐齿，被她这连珠般地字字讽刺下来，苏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难看，却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穆宁珺见她这横眉竖眼狠狠瞪着自己却无法反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随后道：“好了，皇上还等着我呢！本宫就不陪妹妹聊天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携着离湘等人向前方拐角处走去。身后的宫人们看着苏惜那难看的脸色，都偷偷地捂着嘴笑了。
“贱人，果然是个贱人！！”苏惜恨恨地骂道！
“娘娘，这宁妃真的是太嚣张了！竟然敢说她比娘娘还要好看！娘娘可是宫里最年轻最貌美的妃子了！她一看就是个二十几岁的老女人，竟然敢藐视娘娘！”彩蝶也很是不满刚才穆宁珺的样子，还有她身边那个宫女，凭什么都是妃子的贴身侍女，那人就敢如此放肆？
“彩蝶，你少说几句！”云姑姑呵斥道。她久居深宫多年，也知道苏惜被宠惯了，根本不知道这后宫有多险恶。若是身边的侍女再不知进退，苏惜以后恐怕会吃亏！
“哼！”苏惜狠一跺脚，“本宫不会放过她的！走，回宫！”说罢，她已经扭扭身子往自己的仪春殿而去。
“小姐刚才的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我看那个妃子啊，气得脸都绿了！”离湘边走边笑着，一想起刚刚苏惜的样子，就觉得十分解气！
穆宁珺只是淡淡一笑，随后问身后的刘淇：“刘卫长，刚才的那位你可知道是谁？”
刘淇欠身回道：“回娘娘，是惜妃！听说是皇后的一个表妹。六妃之中年纪最小，才十六。所以不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原来如此！”穆宁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年纪小，又是皇后的表亲，我也就不跟她计较了。这件事，你们也别在皇上面前提起，知道了吗？”
“诺！”身边的人齐声答道。
这一晚，与穆宁珺一起用过晚膳，燕洵一如既往地留在清和殿，第二日是旬休，不必上朝，因此他不急着处理政务，央求穆宁珺继续教他画画。
这段时间以来，她陪着他的时候，闲暇时分便让她教自己丹青，两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相处得十分愉快。而燕洵在穆宁珺面前，从不自称为“朕”，穆宁珺也不会称他“陛下”，好似他们就真的只是世间一对举案齐眉的普通夫妻。清和殿里的宫人时时听得到二人嬉笑怒骂的声音，新来的很多宫人都十分讶异，竟然能有人跟素来冷漠威严的皇帝陛下相处得如此欢乐？
这一晚本该帝后同寝，可是燕洵完全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正画得起劲儿。
穆宁珺在一旁柔声劝他，觉得他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若是宫里传出他一月未曾与皇后见面，恐怕又要有人在朝会上说他了。
燕洵听得有些不耐烦，把手里的画笔一扔，雪白的宣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墨花，他看着穆宁珺十分生气地道：“珺儿，我去了，你敢说你不会生气？”
他很清楚她的性子，有很多事情，总是宁愿憋着也不会表现出来。
穆宁珺愣了愣，一时语塞，是啊，难道她真的愿意让他去吗？怎么会愿意呢，可是这几日宫里的流言蜚语已经越来越多了，她不想听到别人那样议论他，更不想有人在朝堂上借此喋喋不休地攻讦他。
“看吧，我如果去了，你肯定会不高兴，也会难过！我可不想又被你挡在门外，接连好几天见不到。”燕洵站起身搂着她，摸摸她的小腹，已经略微能够看到隆起的痕迹了，心下止不住地欢喜，很快，他就要做父亲了。
穆宁珺一听，心里反而愧疚起来，他如此在乎她，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身体，这一月陪伴，他每日每夜都像个宫人似的服侍她，弄得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可是一想到燕洵若是知道纳兰红叶就是他的义弟，她还是有些害怕。虽然说如今燕洵已经认定纳兰玄墨就是他的义弟，她就算想说也没办法说出一切真相。
“到底怎么了？又不说话？”燕洵见她沉默许久，觉得有些奇怪。
穆宁珺抬眼看他，问道：“燕洵，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你这样每天陪着我，可我什么都不能帮你，还给你添麻烦。要是以后你不喜欢我了，说不定会反过来怪我现在总是霸占着你。”
她说得无比认真，燕洵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从后面抱着她，狡黠地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别人三妻四妾，我守着你一个好像是挺吃亏的，不过我这个人很挑剔，眼光太高了，你看看后宫里那些个庸脂俗粉，哪个入得了眼？”
穆宁珺简直被他这话说得哑口无言，要知道那些妃子都是千挑万选出来，一等一的美人，而且个个都比她年轻貌美，他竟然嫌弃是庸脂俗粉？这眼光是有多高？
“好啦好啦，你现在是我的老师，要教我画画，这些学生的私事呢就不需要老师操心了，好吗？”燕洵亲亲她的脸颊，嘿嘿一笑，眼神里满是孩子气般的模样。
穆宁珺总是被他这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只好乖乖听话，陪他在桌前作画，方才画到一半的画已经被他毁了，她换了一张宣纸，指着桌前的屏风上挂着的那一副兰花图，像个老夫子教学那样一本正经地道：“好吧，那学生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接着临摹这幅图。”
燕洵点点头，随后狡黠地眨眨眼，“老师，学生又忘了该怎么下笔了，老师能不能再过来亲自教教我？”
穆宁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能！”
“可是老师，学生真的忘记怎么画了！”
“麻烦学生拿起笔，就想得起来了。”
“老师你看，我已经拿笔了，还是不会啊！老师，必须你手把手来教才行呢！”
“.......”
穆宁珺只觉得，她当初是不是因为眼瞎了，才会爱上这样一个如此无赖的人？
夜色开始迷离，月亮爬上了夜空，屋外虫儿呢喃，悬挂在窗户上用来挡住飞虫的薄纱绡帘被夜风吹得起伏荡漾，似是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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