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安石最初的印象,来自十几年前的初中历史课本,教科书里讲述了王安石的新法,赞扬了他改革创新的精神,后来新法失败,教科书将之归罪于守旧派,认为是他们顽固不化,不能接受改革,而且为了自己的利益拒绝进步,所以导致改革失败。
后来又看了一些文章,更加固化了我的这种认识,以至于我形成一种简单并便于记忆的概念:王安石是好人,他为了社会的进步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由于以司马光为首的守旧派的阻挠,最终变法失败,王安石官场失意。
这些认识可以更加简单的归纳为一句简单的评判:王安石是好人,司马光是坏人。
一直到我看了蔡东潘所著的《宋史演义》。这本书,彻底推翻了我之前对王安石的认识。一开篇,作者就用了“沽名钓誉、厌故喜新”这两个词来形容王安石,并说:“安石一生,只此八字。”于是,我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看完了这段历史。
想要了解王安石的事迹,从网上随便一搜就有很多,《宋史》中更是全面,在此,我就不再一一罗列。我想谈的,还是我的那些颠覆性的认识。
一、虽博学多才,却并不适合从政。王安石过目不忘,文学上的成就也获得时人肯定。但是,治理国家并不同于治学,甚至不同于治理一方百姓。他把未经验证的治国理念同时在全国施行,不仅没有考虑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甚至没有考虑到统一法令由不同的人监管实行,其效果有着天壤之别。比如说青苗法,有的地方百姓因没有本钱播种,官府借钱给百姓,待到秋收时收回本金及利息,本也是好事一桩。但是,事实上却是真正施行青苗法以后,地方官员为了获得利息,取得政绩,强迫本不需借贷的农民借贷,然后收取高额的利息,百姓苦不堪言。
二、排除异己。王安石心胸狭隘,但凡有人对他的政见提出异议,立即就会遭到贬黜。已历经三朝的元老文彦博、嫉恶如仇的富弼、范仲淹之子范纯仁,皆对国家有大功,都因为反对新法遭到王安石的排斥。
三、亲信小人。王安石排除异己的同时,亲近并提拔附和自己的人,其中有很多奸邪小人,这些人中最让人愤恨的当属吕惠卿。起初,吕惠卿因附会王安石被重用,后来与王安石生了嫌隙,便不遗余力的在神宗面前说王安石的坏话,完全不念当年知遇之恩。王安石的坏名声,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与吕惠卿联手不择手段的推行新法时落下的。
细数起来,北宋王朝后来奸人当道,金兵南下,最初的根源,当追述到王安石执政期间,任人不贤、新法扰民,以至于社会动荡。
在此,我还想引用宋史《王安石传》中一段对话:神宗说:”听说民间极苦于新法。”王安石回答说“:冬天严寒,夏天暴雨,百姓尚且怨恨,这不用抚恤。”神宗说:“不能使冬天严寒夏天暴雨这种怨恨也没有吗?”王安石听后很不高兴,回家托病卧床,神宗安慰劝勉,王安石才上朝治理政事。通过这段对话,我们可以更直观的认识王安石执政的某些特点。
但是,王安石也并不是就此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一无是处的坏人。有时候,评价一个人不能绝对,我也早已不再轻易下这样的结论。所以,还是要说一说王安石让我特别钦佩的一个特点,并且我相信这一特点值得所有人钦佩——不迷信。宋神宗熙宁二年,京城发生地震,这在古代一般被看做上天的示警,于是神宗减少膳食、撤去礼乐以增加功德,唯独王安石说:天灾异象由上天决定,与个人的行为没有关系。在一千年前的古代,王安石能够打破时代局限,有这番见识,却是不凡。
历史上对于王安石的毁誉颇多,我认为最中肯的评价莫过于司马光和吕思勉的。
司马光说: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拗耳。
吕思勉说:王安石的变法,旧史痛加诋毁,近来的史家,又有曲为辩护的,其实都未免有偏。王安石所行的政事,都是不错的。但行政有一要义,即所行之事,必须要达到目的,因此所引起的弊窦,必须减至极少。若弊窦在所不免,而目的仍不能达,就不免徒滋纷扰了。安石所行的政事,不能说他全无功效,然因此而引起的弊端极大,则亦不容为讳。
认识一个人,本就应该综合其各方面的特点。就像王安石,身负不世之才,眼界超前,拥有近现代才被世人接受的经济思想,却又性格执拗、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这都是王安石,或者说,这些特点组合在一起,才成为了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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